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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新甲是兵部尚书,当然知道张准来了,更知道因为张准的到来,崇祯的心情,变得十分的糟糕。深夜召见自己,肯定是为了张准而来。这番应对,如果触怒了崇祯,搞不好自己又是一个杨廷麟。他斟酌着说道:“微臣估计,张准只是路过,绝不是为了攻打京师而来,也有可能是为了瞻仰皇上的天颜……”

崇祯才不会相信张准有什么善心,恼怒地说道:“你放屁!”

陈新甲急忙闭嘴,换了语气说道:“皇上放心,微臣刚才去检查过战备,我们钱粮还可以支撑三个月,其他各色武器都十分的充足,将士用命,张准这个逆贼,是不可能打进来的。曹公公已经到城头上日夜值守去了。”

崇祯踌躇着说道:“如果……如果鞑子退走,虎贲军趁机围攻京师,那又如何?”

陈新甲内心其实也非常的为难,并没有立刻回答。鞑子退走,本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这意味着朝廷终于是可以松一口气。可是却因为张准的到来,马上又让情况变得复杂起来。虎贲军前来围攻京师,事态的确严重,甚至比鞑子到来更加的严重。

鞑子大部分都是骑兵,机动性很强,野外作战很强,攻坚能力却严重不足。鞑子想要攻克京师这样的坚城,是非常困难的。相反的,虎贲军就完全不同。虎贲军的攻坚能力很强,登州城、青州城,都是被虎贲军硬生生的攻克的。因此,一旦虎贲军来攻,京师的防备,未必是万无一失的。

但是,陈新甲更担心的,反而不是战事,而是张准的各项政策,特别是《均田令》的影响。陈新甲是兵部尚书,眼光并不仅仅是局限在兵部。他很明白,战争是整体的搏杀,包括人、钱、物等多个方面。单纯从军事角度看问题,肯定是错误的。至少,也是不全面的。陕西流寇为什么始终都无法清剿干净?还不是因为朝廷太注重于军事手段了?

如果张准在京师的周围,颁布施行《均田令》,京师的底层百姓,必然会奔走相告,拥护备至。鞑子在京师的外面,只有依靠杀戮才能站稳脚跟,虎贲军却完全不需要。只需要几分告示,虎贲军就能在京城外面站稳脚跟。张准的均田令,的确是太符合这些穷苦百姓的需求了。陈新甲其实很清楚,现在的北直隶,九成以上的普通民众,都是没有田地的。军田令出现,就等于是将这九成以上的民众,都拉到虎贲军那边去了。

相反的,受到损失的,乃是朝廷的上层,特别是那些在京师周围有田地的人。话说,京师的周围各县,所有的田地,都被权贵们分光了。北直隶的民众,其实全部都是佃户而已。虎贲军到来,损失最惨重的就是他们了。因此,今天,在得知了张准出现的京师外面的消息以后,京城的权贵们,个个都无精打采,心惊肉跳的,不知道城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京城的权贵们,大部分都是依靠田租过日的,没有这些田租,他们想要继续延续富贵的日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因此,他们要拼命的封锁消息,不允许城内的老百姓,知道张准来了。否则,谁也不知道那些穷苦百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甚至,打开京师的大门,欢迎虎贲军进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崇祯看到陈新甲不回答,内心情不自禁的有些失望。自己对杨嗣昌和陈新甲,都是寄予了厚望的,屡屡越级提拔两人,可是,两人面对当前的难题,居然同样没有丝毫有用的建议。早知道这样,何必重用你俩?他皱眉说道:“你是本兵……”

陈新甲忽然跪下,肃然说道:“臣请皇上恕罪,才敢直言。”

崇祯皱眉说道:“你说吧,朕不怪罪你!”

陈新甲一字一顿地说道:“臣恳请皇上,撤退山海关和锦州的兵马。”

崇祯皇帝顿时大怒,下意识的喝道:“你!胡闹!”

撤退锦州和山海关的兵马,那不就是放弃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