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第三次入寇,他的心情,已经从愤怒和不安,变成了无奈和郁闷了。捋不捋袖子,都已经无所谓了。鞑子连续三次入寇,将明国外表光鲜的外衣,都全部剥掉了,只剩下里面的瘦骨嶙峋,残肢断臂。崇祯不得不痛苦的承认,自己的麾下,自己的军队,实在是太烂了。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指望他们能够将鞑子驱逐出去。
偏偏在他最绝望的时候,虎贲军横空出世,一下子就将鞑子打得昏头转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偏偏虎贲军和朝廷根本不是一路的。虎贲军的光辉战绩,和他崇祯,完全没有关系。就算他极力想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都找不到机会。
董家堡的战斗,崇祯一早就开始关注了。鞑子和虎贲军拼命,他当然不能不关心。他命令锦衣卫时时刻刻的将战报送过来,随时关注战斗的状况。从董家堡到京师,快马只要两个时辰的时间。因此,他得到的战况,基本上还算得上是新鲜热辣的。
可是,崇祯看着这些战报,除了郁闷,还是郁闷。虎贲军和大金军互相厮杀,他却成了旁观者,简直不像话。无论什么说,他都是这个家的主人。现在,有两个强盗,闯入自己的家里,在自己的屋里大打出手,将锅碗瓢盆什么的,都全部打得稀巴烂。但是他这个主人,除了作壁上观,闭着眼睛装糊涂,什么都做不了。天底下,恐怕再也没有比他更郁闷的皇帝了。
这两个强盗,都是崇祯最痛恨的。鞑子就不用说了。每次鞑子入塞,所到之处,城乡残破,人口锐减,生产不易恢复。鞑子这次入寇,声势更是好大,目标直冲着山东等地而去。崇祯很明白,畿辅和山东一带都是国家的根本重地,经过这次战争,没有十年以上的太平日子,休想恢复元气。
事实上,崇祯对于北直隶恢复元气,根本不抱任何的希望。鞑子最近两次入寇,间隔的时间甚至不到两年。换言之,在未来的日子里,鞑子可能还会经常的到来。说不定,每年都要来。鞑子屡屡进犯,朝廷却又没有能力抵御,北直隶怎么可能恢复元气?现在的北直隶,都快要成为鞑子的后花园了。
难道说,他希望虎贲军获胜吗?当然不是。崇祯无奈的摇摇头。对于这个张准,崇祯同样是非常忌恨的。在以前,在崇祯的潜意识里,他最忧心乃是高迎祥、张献忠和李自成等人,然后才是辽东的鞑子。攘外必先安内,这是最基本的道理。现在凭空出了一个张准,崇祯马上将他排在了他们三个之前。这个张准,可是比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都要厉害啊!
张准控制着山东,距离京师就那么点路程,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袭扰京师。一不小心,连京师都要落在他的手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崇祯要是不记恨张准,那就怪了。他恨不得将张准一片片的撕碎了,然后深深的压在北京城的城墙根下。
可是,朝廷军队连续对张准动手,都被打得大败而归,损失惨重。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好歹都被官军打败了几次,在车箱峡还差点被全部歼灭了。可是这个张准,却是从头到尾,都让官军无可奈何。这不,张准的地盘,都扩展到北直隶来了。
不知不觉间,崇祯又想起了迁都的提议。其实,迁都,一直都不是什么机密,从当初迁都到北京的时候开始,要迁都回去南京的建议,就一直没有停过。尤其是在土木堡之变以后,不少人都觉得北京作为首都,距离前线太近,附近又没有足够的天险,没有战略纵深,太危险了。嘉靖的时候,鞑靼部俺答汗又围攻京师,让大家觉得北京更加的危险,迁都的建议,就更加的炽盛了。
只不过,在那个时候,北京都是有惊无险的安然度过危机,而且两次危机的间隔时间,有上百年之久,还没有真正到必须迁都的地步。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很多大臣都觉得,不迁都不行了。不迁都太危险了。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很有力——随着鞑子的屡屡入寇,还有张准的崛起,北京随时都有可能沦陷。
崇祯登基还不到十年的时间,鞑子就已经连续到来“问候”了三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危险。整个明国北部的防御体系,在鞑子的攻击下,已经完全变成了筛子,根本不起任何作用。鞑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明军根本无法威胁到他们。任凭这样的情况延续下去,鞑子迟早有一天会进攻京师的。
以前,所有迁都的提议,都被温体仁压着,没有暴露出来。但是这一次,迁都的压力非常大,温体仁再也压不住了,只好如实的上奏。崇祯是不愿意迁都的,便将所有迁都的奏章,都全部压着。
对于崇祯来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迁都,好像显得他是怕了鞑子一样。这是万万不可以的。作为明国的皇帝,他怎么能显示出自己怕了那些野蛮的鞑子?只是,群臣的压力很大,崇祯也不得不做出一些让步,如让工部侍郎刘宗周回去南京,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其实,这些都是掩人耳目的行动,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南京有全套的行政架构,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准备,就可以迁移过去。事实上,南京和北京之间,一切架构都是相同的,唯一不同的,只是南京的这一套架构,没有什么权力罢了。只要崇祯赋予南京权力,他们马上就可以接管北京,从而成为明国新的首都。
众多文武朝臣,对于崇祯性格的几个方面,如刚愎、猜疑、刻薄、轻信、急躁等都很熟悉。不管朝臣对他的性格中几种表现都有意见,甚至在他死后作为他导致亡国的重要因素,但是共同肯定的一点是认为他秉性刚毅,所以南明朝廷曾给他上一个谥号叫做毅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