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慎言断然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要造反,我是绝对不会跟随的!”
张准依然是不动声色地说道:“藐山公的道是什么?谋又是什么?是针对我张准,还是针对其他人?登州城的百姓,遭受叛乱多年,现在又遭受鞑子的毒手,一刻都没有消停过。最近五年,登州府的百姓,从来没有过过安静的日子。现在,鞑子又来了!难道,藐山公忍心看着他们颠沛流离,背井离乡,拖家带口,哭哭啼啼的逃难内地吗?”
“要是以前,藐山公自然可以袖手旁观。因为藐山公没有这样的机会。但是,现在,藐山公有这样的机会,却继续袖手旁观,是不是要置登州府三十万的百姓于不顾,只顾自己的名声清誉呢?若是如此,晚辈还真的不想和前辈的道谋相同。”
张慎言被张准说得哑口无言,脸色悠然剧变。张准的每句话,都深深的打在他的心房上。对于他和高弘图等人来说,民众,始终是排在第一位的。所谓民为重,君为轻。明朝的士大夫,一直都有这样的思想。否则,内阁就不会极力限制皇帝的权力了。
不错,他是的确不会跟着张准造反的。他的信念让他毫不犹豫的拒绝造反这样的字眼。但是,眼睁睁的看着登州府的三十万百姓,先后遭受闻香教、叛军、鞑子的荼毒,民不聊生,赤地千里,绝不是他张慎言能够做到的。放任百姓苦难于不顾,和那些误国殃民的酒囊饭袋有什么区别?
要是以前,他鞭长莫及,心有余而力不足,良心上或许还过得去。然而,现在,张准将这个机会,抛到他的面前,要是他拒绝的话,他的良心,就要受到强烈的谴责。他对不起的不是张准,而是登州府的百姓。即使是午夜梦回,都要承受无比的煎熬。
如果他是温体仁、吴宗达这样的官员,只要能够荣华富贵,只要能够获得权力,根本不需要管百姓的死活,他的确可以完全不理会张准的说法。然而,他不是。他是忧国忧民的,他是想真的做事的,他的想真的拯救国家,拯救黎民百姓的。
张准正是看中这一点,才会直接抛出这样的选择。对于张准来说,只要张慎言答应出任登州府知府,他上了这条大船,就不会再下去了。当一个人在清风拂面的地方呆惯了,想要再回去腐臭不堪的茅厕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对于这一点,张准有绝对的自信。
张慎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道:“张玉麟,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张准毫不掩饰地说道:“均田地,免徭役,兴华夏,建大同!”
张慎言冷峻地说道:“你这是造反!”
张准直言不讳地说道:“没错!我的确是要造反!”
张慎言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盯着张准。
到这个时候,两人终于要正面交锋了。
张准走了两步,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生下来就想要造反的。要是朝廷能让我们活下去,我肯定不会起来造反。只要有一碗饭吃,没有人愿意起来造反。但是,我没有。我在造反之前,连一碗饱饭都没有吃过!”
“藐山公,你是否想过,为什么陕西的乱民,杀了一批还有一批,无论怎么都杀不完?为什么起义军每次遭受打击,只剩下几百人甚至是几十人,但是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却又可以迅速的聚集几千人,几万人,甚至是几十万人?你以为从众的那些百姓,都是傻子吗?不是!就是因为大家都活不下去了!不得不起来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