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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苏吉王总算明白了,瞪着君敏心深呼吸好半响,忽然直起身,抄起案几上一壶冷茶灌了几口,这才整了整衣衫,对君敏心道:

“公主身上,并没有血腥味。”

君敏心刚松一口气,听见苏吉王这样说,顿时扣衣服的手一抖,愕然地望向他。

苏吉王又是几番深呼吸,似乎要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欲-望,片刻后他恢复了冷静,朝受惊的少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自信道:“强迫女人不是英雄所为,我会等公主完全接受我的!我大漠男儿个个骁勇强壮,公主总有一天会爱上大漠,爱上本王!”

说罢,他拾起刚才丢弃在地上的外衣披上,大步走出了营帐。

苏吉王其实算得上个好男人,真英雄,君敏心想。今天的事还只是个开始,她不知道以自己的力量还能拒绝得了他几回,而她与陈寂之间的感情,亦像是一把横在她心头的尖刀,一想起都会尖锐地疼。无论于国家利益,于名义上的丈夫,还是于心上人,她都找不到自己的立足点……沉重的负罪感和无力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很快,陈寂冲了进来,见到衣衫整齐的君敏心,不由地松了口气。随即又紧紧拧起剑眉,颓然地坐在君敏心身边,将目光投向无法企及的远方,深思飘忽了半响,方喃喃道:

“我知道迟早要面对这些,却无力改变。有时,我真想带着你不顾一切地逃走,可是我终究没有落长安那份勇气……”顿了顿,他将脸埋于双掌中,哑声道:“敏儿,哥的心好疼……只要一想到这些事,胸口就疼得无法呼吸!”

“没事的,没事的,阿寂。”君敏心轻轻拥着陈寂,不带一丝情-欲色彩,如亲人般安抚受伤的少年,微笑道:“只要阿寂在我身边,我就能坚强,能变得非常、非常地坚强!”

第二天,君敏心惊讶地发现苏吉王竟然把引以为傲的漂亮胡子剃了,露出光洁干净的下巴,年轻俊朗了不少。君敏心望着眼神热辣的苏吉王,一时无语。

九月授衣,大漠里白日炎热,夜里却十分寒冷。初秋的季节,北雁南飞,而离乡之人却不得不继续北上。琵琶声里,驼铃阵阵,无不诉说着离人对锦绣家乡的无限思念。

九月初九,中原的重阳节这日,君敏心终于随着苏吉王一起来到了西域胡族的王都。

白色的圆尖屋顶,高低错落的城堡,玻璃花窗,红砖塔,这片建立在绿洲上的城市十分热闹繁华。在热闹奔放的异族乐舞中,身穿窄袖马靴、发色各异的胡族子民们纷纷顶着瓜果礼物,欢呼着簇拥着想要一睹苏吉国未来王后的芳容。

胡人们载歌载舞,空气中飘荡着葡萄酒和甜瓜的醉人芳香。车队停下来,君敏心掀开马车纱帘的一角,发现厚高威严的王宫城门缓缓打开,一队身穿铠甲执着弯刀的骑兵出了门,整齐的排列在苏吉王面前,弯腰行礼,大声用胡族的语言迎接国王的归来。

苏吉王哈哈大笑,策马向前与为首的一名身着华丽的男子交换了一个热烈的拥抱,又用马鞭指了指君敏心所在的马车方向,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

君敏心听不太懂,纳闷道:“那苏吉王在说些什么?”

木槿和小九皆是摇摇头,一头雾水。马车外站立的陈寂回过头来,翻译道:“那名与苏吉王拥抱的年轻男子是他的弟弟,叫苏吉穆勒。苏吉王现在正向他介绍你……”

君敏心微微讶然,这才想起陈寂从在胡族生活了十年,对胡族的语言习俗都十分精通。

入了城,来到一座铺着白玉雕花石阶的雄伟城堡,立刻有身穿连衣布裙、深目高鼻的胡族宫女将君敏心等人迎下马车,领到一间人声鼎沸、大得不像话的宽敞大厅。

芙蓉绣鞋踏在柔软的羊毛毯子上,如踩在云端。身穿嫣红婚服、头戴牡丹花冠的君敏心一入大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望向君敏心,上下打量她,不时发出细微的唏嘘声。

苏吉王大笑着打破沉静,说了几句胡语,然后从案几后大步跨出,亲热地拉住君敏心因紧张而微汗的手掌,用铿锵有力的汉话对在场所有人宣告:

“我的子民们,请尽情欢迎远道而来的和亲大使,欢迎你们苏吉国的新王后吧!”

雄浑威严的嗓音,简直震动石柱。在场的所有官员发出庆贺的吆喝,无不弯腰行礼,将右手按于左胸心脏处,用胡语大声道:“欢迎王后!”

君敏心和身后的心腹宫女影卫们亦是回礼。苏吉王拉着君敏心来到自己的案几前,盘腿坐下,示意她坐在他的身边。君敏心点了点头,按胡族女子的礼节盘腿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