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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快进腊月的时候,殷胥才渐渐觉出来, 崔季明好像愈发嗜睡了,几次去季府,她不是在榻上打瞌睡,就是日上三竿, 还窝在被子里不起身,崔季明虽比不得他经常天不亮就起床,但也不是个日日窝在被子里打哈欠的性子啊。

跟他窝在一处的时候更是,插科打诨胡搅蛮缠了没一会儿,她便打起哈欠来,挂在他身上,就想眯眼睡。甚至几次在床上,殷胥还在卖力呢,她转头呼呼大睡了。

殷胥最早想的是,难道是出去了一年多,她对他也没了什么兴趣?崔季明说起过什么七年之痒,但是他们俩要从哪才开始算这七年的?要是把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怕是到现在也没凑够七年啊。

不过有时候崔季明趴在他腿上,抓着他手腕一玩儿都能一下午,只要不困乏的时候,捏捏他耳垂,非要拆了他发髻给他梳小辫,给他扒拉扒拉那些藏的白头发,倒也不像是对他烦不了了的样子。

难道她也有什么冬眠的时期?可他们两个人加起来认识了几十年,他可从来没见她这样大部分时间无精打采过。

转头刚进了腊月,殷胥正想着回长安一趟,当时迁至洛阳时并非正式迁都,宗庙等等都还留在长安城内。如今洛阳交通发达,土地肥沃带来的好处,已经远远大于长安四周地势险峻所带来的军事优势,再加上他多年想恢复长安附近的环境,又派人花了大量代价疏通从长安到洛阳之间的渭水河段;然而一是长安城周边的土地想要恢复几百年前的肥沃,哪里是几年就能做成的事情?再加上渭水之滨大城众多,无数商贾在渭水之上架设水车,磨面厂等等,上游大量泥沙涌下来,也没有太好的疏通办法,渭水的流量一直未能恢复。

洛阳这样无数宝船通行的城市,东北可前往幽州一带,正北可前往渤海黄海,南下又可通向扬州、淮安,得天独厚的经济条件,再加上中心东移,与突厥和谈后西北无人进犯,河运成为命脉,洛阳的光彩下,长安怕是再难比拟当年的风光。

就在他想着回了长安,故地重游,是不是要和崔季明补上一番少年时候没能干的混蛋事儿的时候,结果就注意到,崔季明不但犯困,如今连口味都要变了些,

廉颇老矣尚能饭,她才二十多岁,居然胃口只比得了以前的一半。,虽然对殷胥来说,崔季明肚子里全是胃,就算这样饭量也将近他的三倍,但他也开始隐隐有些担心她是不是病了……

紧接着就是崔季明不再那么爱吃糖了。虽然有点像哄小孩,但是给她两块糖吃,确实是殷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用来哄崔季明的小手段。以前嘬了没两块酸梅,就把脸挤成晒干的老橘子皮,摇头不肯再吃的崔季明,居然也能趴在他身上陪他看折子的时候,伸手往小漆盒里掏个不停,等到她睡着时,殷胥才低头发现,桌案上一大堆让她吐出来的梅子核,大半个漆盒都让他吃空了。

这两个人都是没心没肺,就连殷胥也没有把事情往那方面想,宫人们平日不敢靠近这二人。还是耐冬来收果核的时候,感觉有些奇怪了,再加上他整天跟在这两个人后头,不知道看他们秀了几年的恩爱,自然也能联想到这几日的反常。

这话本不该他说,耐冬犹豫了半天,先让人果核收了出去。殷胥低头推了推崔季明,她半睡半醒,抱着他不肯撒手,也不肯起来,殷胥捏着她因为出征而瘦下来的下巴尖儿,忍不住摇头笑道:“你这是怎么了?也跟条蛇似的,学会冬眠了吗?”

崔季明睁开一只眼咕哝道:“你才是蛇。瞧你现在身上凉的……你哪次钻进被窝里,我都要打三个哆嗦,冬天你倒是开心了,贴着我没完,我半夜都能让你给冻醒。”

殷胥气他的忘恩负义:“夏天的时候自己热得跟块蒸糕一样,往我身上贴的人又是谁?你要是冬眠去了,一睡不醒我怎么办?”

耐冬已经学会把他们俩这些腻歪人的话不往脑子里过了,看着殷胥有点吃力的想把崔季明抱起来,崔季明两句话的功夫就睡得无知无觉,他忍不住凑上去开口道:“圣人不觉得季将军这些日子,有些不太对嘛?”

殷胥回过头来,微微勾起唇角:“或许是出去这一年多累坏了吧!她也不是十七八岁的时候,几天不睡觉都能活蹦乱跳。”

耐冬知道两个人曾经因为这件事情,发生过一些小的争论,但仍然思忖了一下,开口道:“圣人,奴怎么都觉得……会不会是季将军有孕了?”

殷胥转过身子来,扭了一下眉头,又笑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几年前折腾一番,她差点把桌子都给我掀了,也总是我想太多,既然她跟我说过身子受损,我还老惦记着这件事儿,难道就不过分?再让她知道了,我们可真非得要闹到和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