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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泰笑道:“我随口说说,你又解释这么多。我还不了解你么,你本来就不是爱出头的人。那你今日怎么会来国子监?”

竹承语心头也轻松了些,两人说话的感觉好像并没有改变多少:“绯玉想参加制科,我陪她来。”

俱泰惊愕回头:“春闱那出头一次,就表着她的文章堪称极品,这要是在参与,可是野心满满!我以为她不会——”

竹承语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俱泰眯了眯眼睛:“这话我也是猜。我可知道这绯玉本姓什么,裴家这个六娘子有多扎手,外头查一查便清楚。怕是因为你的事情,她心中气不过,之前冯生一案也积压了不少怨怒,她长这么大怕是遭受到的不公不比你少。以前不在乎,逐渐累积,她不肯认命,心中有怒,想在朝堂上战个高下。道姑身份,流连情爱本就是假象,这女人的野心,当年叛军之地她坐拥小半个山东便可看得出来;二也有可能是觉得你往后的路子会比之前更难走,你的事情她都知晓,纵旁人都说这裴女薄情冷心,但总觉得她是不希望你一个人在朝堂上受了委屈,才也要站出来和你一起。”

竹承语摇了摇头:“绯玉是个性子很复杂的人,我只知道她并不冷漠,更不是没心的女人。她其实也影响我很多啊。”

她想了想,竟闲聊起裴六的事情,笑道:“前几日还说来,男子四处留情,哪一日要是对这些统统拒之门外,开始专心爱一个人,必定要被说是浪子回头千金不换,觉得那个被爱的人是多么幸运多么有福气;她要是再将曾经来往的士子拒之门外,承认自己只和某位男子保持关系,外头肯定要说她本性骚贱,这会儿也不会改,肯定是想图谋什么,不但要让那位男子小心,甚至还会把她以前做过的事情都扒出来晒晒。我本没细想过,她说来倒是真的……”

俱泰跟她往前走着,看见投行卷的队伍都快排到书院外了,道:“如果是她还在排着,怕是一会儿半会儿都出不来。这个空档,你干脆赶紧还了人情,请我吃顿饭。我可帮你去求过圣人了,你可别觉得能赖账!”

竹承语笑了:“就只让我请一顿?你说吧,我反正也就那么点家底,要是到江畔的万丰楼,那我真是请不起几个菜。”

俱泰摆手:“不用走那么远,就国子监门外便有不少用饭的地方,估摸着我们吃完了,那位女冠都未必能排到,也方便你再回来。”

竹承语先去找到裴六说了一声,才跟俱泰两个人穿过国子监外熙熙攘攘的大街,找了一家竹承语还算熟悉的小店落座。

本来还拘束,但俱泰和她都是千杯不醉的酒量,几壶清酒下肚,话渐渐的聊的开了。

此事发生,竹承语说出了内心真相,事情又得以解决,心头轻松不少,不在意之间话也多了些。而俱泰贪酒,但实际上酒量并不如竹承语,俱泰不大在朝臣面前喝酒,今日竹承语是个特例,跟她喝了没多少,他先托着腮靠着桌子,开始拿筷子有些幼稚的戳起了盘中的菜。

竹承语有些想笑,她常听说俱泰在休沐期间常常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居然喝醉之后性情也有些改变。

竹承语道:“钱尚书——俱泰,还能不能听清我说话,我是说,听闻那些女翰林要被分配正职,调入各部,其实我担忧的是她们没有按正常流程走,调职又晚,很可能还有人使绊子,怕是在各部都很难适应工作。”

俱泰似乎有点没听清她说什么,眯着眼睛直接站起身来,一屁股坐到她旁边来,大声道:“你说什么?!”

竹承语看他歪歪斜斜的倚着,还在跟显摆似的拧着自己扳指儿,她只得重复了一遍。

俱泰轻轻一笑,使劲儿拍了拍她后背:“别担心!这事儿不会这么冷却下去的。你以为圣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默许女子入朝,鼓励太后监国接受朝政,甚至几次同意让明明不符合规矩的女进士被承认。看起来说的是圣人为了鼓励以才择人,但是如果朝堂上大量的反对,按理来说圣人得到的好处就远不比上受到的反对,圣人就一般不会再提。然而如今,圣人一而再再而三强调女子入朝,我个人认为是圣人有利益上或者是其他重要的目的。”

竹承语没有细想过这个,愣道:“你是这么觉得?”

俱泰轻声道:“不是说天底下就没有那样为别人设身处地考虑的圣者,只是说圣人的存在就是让一群人为了一个目标努力,他很难去做一些漫无目的且无利益的事情,毕竟这么千百年来没有女子为官,也有历朝历代的兴盛。原因必定就是他为了自己或者为了谁而这么去做。本来我以为是为了太后,毕竟太后的能力来监国理政合适不过,外头又传言圣人身体不佳,他可能是为了让博有人辅佐,所以要为太后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