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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本以为殷胥性子冷淡,内心虽然温柔却很少表露,除却好似与崔家三郎关系一直密切以外,对旁人都很少言语。博在他身边养大,会不会也不能感受到体贴的亲情,会不会也几个月都和殷胥说不上一句话,会不会觉得是被抛弃的……

然而博对待殷胥亲昵又有点依赖的举动,殷胥有点宠溺的提醒这个重大场面上犯困的小小太子,显然已经证明了这两人的关系。

虽然作为亲爹,有那么点自己被隔绝在外的伤心,却也安心了不少。

殷胥望向竹承语的方向,却看着宋晏猛地一叩首,他头发微微乱了,双眼还跟刚刚似的红肿着,却高声道:“圣人是相信竹侍郎的话了么!那臣更要说,竹侍郎连今日站在这里的资格也没有!竹承语隐瞒身份,女扮男装后参与制科,获得功名,欺君犯上!”

他声音直接将所有对他的斥骂和议论压了下去,含元殿内静了,所有人脸上写满了听错一般的错愕。俱泰本来也该适时的表现出几分震惊,然而他面朝着竹承语,背对着宋晏,并没有回过头去。

竹承语缓缓闭上了眼睛,他伸手抓了抓她手腕。

群臣这样的静默,似乎宋晏也没想到,他伸手指向了竹承语,膝行两步,向两侧大臣高声急道:“你们是没听明白么!什么竹侍郎——她是个女人!是个女人!一个个都觉得我在这儿扯谎是么!”

不知是户部哪个敬仰竹承语的官员开口道:“你胡说!宋晏你是疯了么!被检举后知道无路可逃,恼羞成怒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一群人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又惊又疑的在这二人之间目光徘徊。

反被骂了的宋晏已经口不择言了,刚刚还在争天下的朝堂上,瞬间变成了村内扯皮骂架现场:“扯了她衣裳当场验一验,也知道是男是女!你是觉得这事儿还瞒得过天么!”

竹承语几乎是不堪受辱的闭上眼睛不再言语,反身直接倚在崔季明身上,反倒安心了些。

至少断袖可比那些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的男人可信的多!

竹承语显然是不知道自己怀里这个“断袖”,当年也是平康坊的浪里白条,却听着崔季明冷笑一声。

她真是气笑了,望向宋晏:“宋舍人,老子也是个娘们,你要不要来扒了老子衣裳,当场验一验是男是女!我给你这个机会,你来啊!”

宋晏狼狈高声道:“臣没有说谎!”

崔季明指了指自己,冷笑道:“我他妈也没说谎啊,我衣服底下也长着纤腰酥胸大长腿呢,你来啊,看你靠近一步,我敢不敢剁了你的手!”

崔式哪里想到崔季明胆大至此,惊得两颊发麻,半天事不关己一旁笑看的崔式也站出来了,转头就骂宋晏:“无耻小人,你以为在这里胡说八道,你自己的罪就能免去了么!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

俱泰和几位大臣哪里知道崔季明说的就是实话,想想崔季明长着“纤腰酥胸”的样子,抽了抽嘴角,真是佩服崔季明这满嘴跑马车的本事。然而眼看着崔季明要跟宋晏杠上了,也有些人满头是汗急着劝道:“季将军跟这等小人急什么!有必要这样胡说八道么!他就是了疯了!”

宋晏:“臣到底疯没疯,找个宫女来查一下便知真相——竹承语,你敢对着天下人,以你读过的圣贤书起誓,自己是个男子,从来没有骗过人么!”

俱泰怒极:“你闭嘴吧!“

竹承语唇抖了抖,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开口,她第一个音还没来得及发出,殷胥忽然道:“欺君犯上?这可算不上,朕早就知道此事。”

群臣傻眼。

什么?圣人刚刚说什么?

殷胥一只手牵着博,道:“三年前制科结束,竹侍郎便向朕自首了。她说自己本来是想试试自己能否考上,没想到一路竟考的了当年甲科第七。她心中难以自安,不敢欺君,只盼着朕不要怪罪,她愿意自称重病离开洛阳,永远不再回来。是朕没有允。”

“太后有圣武决断,就算是这朝堂上多少重臣,也比不得她才思敏捷。萧先生著论可以流芳千古,门生无数,每次制讲多少人千里迢迢赶来,国子监在她手中再焕生机。然而前朝非议太后者无数,如今还鄙薄萧先生的祭酒之位的人更是不少。朕是看过她当年的文章的,文风朴实真挚,糊名后扔得第七位,已经不知比天下多少士子要强了。常有人说女子误事,萧祭酒是从三品的官职,虽不在内朝,却也没见着误过事。朕一贯喜欢以行辨人,倒是想要看看,写出这样文章的女子,能误了多大的事儿?”

他其实刚刚听见崔季明在众人面前吼,说她自己就是女子,也是心里猛地一揪。她说过不太在意,但或许也曾无数次的想在众人面前喊出这句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