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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决意要保竹承语了。

果然。一是他确实以为竹承语和他基本已经可以掌控户部了;二是竹承语从裴六那里学来的小花招,他居然还真的会中招。

宋晏道:“大家也知道,钱尚书归来之后和户部离了心,户部有自己的诉求,尚书不愿意过问。竹侍郎在巡官之位时就颇受钱尚书重视,能力与年纪都是下一位侍郎的合适人选,就因为政见不同,钱尚书就要打压曾经的挚友、同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这话说的,当真是冠冕堂皇。

他一开口,场面上不少人也都开了口。

殷胥微微动了动眉毛:“那么宋舍人也是欣赏竹侍郎的政见了?”

宋晏点头:“竹侍郎也是为了大邺江山。”

殷胥略显失望道:“朕以为是你的意见。毕竟你是当年制科状元,当年的文章也相当出彩,虽然有些年轻激进,但视角也尤为不同。离京后,命你与崔舍人一同辅佐太后,你也算是朕最早的门生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圣人期待宋晏大放异彩,宋晏却一直没有表现出太多特殊独到的地方。

众人的目光也有些微微变了,朝中反对宋晏之人皱了皱眉,而刚刚受到嘱咐开口帮竹承语说话的,眼睛微微亮了。他们可都认为俱泰与靠近俱泰的那批官员,都是因为俱泰本人提出了商、农、税等等改革的新意见。

竹承语忽然拱手道:“臣不能独居此功。臣当年制科不过第七位,宋舍人当年乃是制科状元,跟在圣人身边去过山东河朔等地,受到圣人耳濡目染。宋舍人是当真为大邺倾尽心血,户部支出无力承担,是臣多次上报后,无奈向宋舍人提及。宋舍人也意识到如今大邺的窘境,才提出了一系列的富强朝廷的想法,大批臣子都内心认同。”

宋晏微微愣了一下,圣人的态度他没有想到,竹承语接话这么快他也没有想到。

圣人立刻坐直了身子,显示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宋晏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倒是也准备好了被顶到众人眼前,却不是这样的方式。

人要是落魄了,曾经的同僚踩上一脚的事儿不少;但若是人有些发达的征兆,那些依附于他的人一个个好像自己也要发达了似的,兴奋的往上顶。

不少人一直觉得竹侍郎和宋晏关系亲密,守旧派的人听闻竹侍郎开口了,一个个跟着开口。无外乎两个意思:宋舍人绞尽脑汁想出来了很多为了国家好的政策一直憋在心里没说,圣人你就听听他说嘛;以及我们这些大臣也相当赞同,我们也是为了大邺好,我们也出了不少的意见这事儿也有我们的光。

宋晏想过要出头,但是是他一个人,而不是一群人点着头恨不得手已经搭在他肩膀上了,告诉圣人他们也都是跟宋晏站在一起的。

众人的意见这样表达,俱泰都可以直接一耙上去说他们是朋党了。

然而俱泰似乎刚想争这个问题,殷胥先开口:“那你说来听听。”

宋晏上前一步,竹承语与户部工部官员退回队内,谁都嗅到了空气中与众不同的气氛,谁也都知道现在局面已经跟他们无关了。

群臣也都静默下来了,当年俱泰开口在朝堂上与圣人议政,也没有这个场面。宋晏也没有什么退路,他再骂猪队友也没用,上前一步道:“臣是认为如今国家之利尽被大商贾掠夺,朝廷伸不开手脚而民间大量流富,若这些财富流回朝廷,则国家富强。各地因宽而乱,且不说各地宵禁放开后,州城、京城内治安混乱,刑案频发;而且各地随意通行,无需路引,百姓流窜,大量土地被抛荒。”

他说起来条理清晰,倒是许多大臣俱在点头:“甚至有关中百姓,自家有地而不耕种,反而养花贩售,于县镇买米买菜,汴州城外已经不事农耕,大片沃土望去,尽是花田菜地与桑蚕,反而无人事耕田!各地通商口岸频繁开设,甚至有渔民敢船板出海,小舟通夷!听闻广州便是被夷人侵占,直到圣人大破南朝才平定,往后难道各个口岸都要被夷人所占?或许这些都不是将大邺推倒的关键,但种种征兆,臣心感大邺的动荡与不安。迟早会演变成更严峻的境况!”

殷胥看向那些点头的守旧派官员:“你们都是担心这些?”

众人点头,七嘴八舌的补充起来,殷胥听了一会儿,抬手道:“那你认为有什么解决方案。”

宋晏抬手道:“臣还只是初步想法,但是问题已经变得急迫了。臣认为应该破富户以济平民,缴巨贾以归国财,立方田以保产粮,阻迁徙以定地方。大邺如今富户多,贫民也多,土地遭兼并后,为佃户被诈契约者沦为流民,吃的尽是朝廷的救济;巨贾在地方上富可敌一小国,资源充足,实力强大,不但欺压市场,也能为霸一方,子嗣做官后必定想通过官场暗中协助自家。还有土地兼并一事,圣人虽然推出一系列维护佃农的契约法令,然而佃农大多不识法,被欺骗者也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