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瞬,短的来不及几颗雨点打在他刀面上,崔季明忽地唤了一声:“先生!不要打我。”
她抬起眼,好似玩笑又好似恳求,眼睫弯弯兜着雨,面上血顺着雨水往下淌,何元白俯望她,蓦地心头发疼一颤,应了一声。
刀停住。
那一声发出,好似颤颤巍巍的惨叫。
崔季明却猛地往下一拽刀,终于砍下李治平的头颅,抓住他发髻,拧身如鱼一般,头也不回的遁入水中。灰色浑浊的湖水掩匿了血痕与她的身影,她如同在水中长大般,身子摆两摆,再看不见了。
何元白扶着栏杆,刀僵在原地,两臂像是被铁条贯穿,无法弯折。
他低头看水,水远的像仰头看天,灰的令人作呕。黄璟知道若是自己也未必动得了手,此刻众人面前,却仍要做足了场面,拽了何元白一把:“你惯是这样念旧情,不愧是诗仙!”却看着何元白怔怔回头,眼睛缓缓的眨了眨,半晌道:“我这辈子做不成大事了。”
黄璟一愣,何元白拎着刀慢慢的往船内踱,没有再开口了。
船上满是血迹,李治平带来的侍卫四处跳船逃窜,他们是建康长大的,水性极佳,又了解四周环境,只要是能逃,躲几日,未必有人抓得住他们。
不少人朝李治平没了头的尸体靠来,不忍直视,忍不住怒骂崔季明的过分。黄璟叹道:“当年北地鲜卑人打柔然、突厥时,蛮族喜欢将敌人割下头颅挂在马鞍上来恐吓示威,北地将领为了恐吓回去,也命手下的人要将蛮族的脑袋也割下来,头发拴在马鞍上,后来就成了一种……清点战利品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