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打仗近十年,此生她才刚刚起步。
然而这一世他所见过的那些艰难的片段,再联想前世几封书信和艰难的格局,殷胥没法想她作为女子是如何撑下来的。
她从来都是偷偷摸摸洗澡么?受伤了会有人处理么?要是身体不适时候又该如何?
或许现在的崔季明不知道,但殷胥见过的。见过她因为常年骑马,为了缓解腰背的痛楚有时候会习惯跪趴着睡觉;见过她因为长途跋涉,布满冻疮也开始渐渐变形的双脚;更见过她后背上纵横的伤疤……
她自己选的路,要她没法活得像个女子。
那么前世又算如何……
什么纳妾、什么流连花丛都是她对外的传言吧,想到当年破败的将军府,想到她腿脚残疾后回到长安闭门不见旁人,想到她最后由下人驾着车带着简单几件行李,告老还乡回到建康去。
到二十六岁她依然孑然一身,以女子之身,成为了大邺最后一位站出来的主将。
同样的路,作为女子走来,她比旁人多吃了多少苦。
殷胥闷在枕中,又替她委屈,替她恨。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一会儿替自己委屈,一会儿替她难受。他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在心里这么快服软,为何要这么早就先考虑她的苦衷,就是因为他对她如此没骨气,才会有今天的局面,殷胥气的去捶枕头。
幸好此处无旁人,谁也瞧不见圣人满脸纠结的埋在枕头里,一会儿拧着滚来滚去,一会儿去砸枕头,爬起身来又落回床上。
殷胥两只手在脸上薅了一把,团起身子,拽过锦被盖在头顶,恨不得将那些复杂的情绪连同他自己一起缩起来。
他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崔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