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胥却想着刚刚泽的态度,显然是不愿刁琢知晓太多政治相关的事情,是否是因为她的先生萧烟清如今积极插手朝堂政治,泽不希望刁琢也像她先生一般,借安王妃的名号,往上插手政局?
如今这年头,女人干权的事儿数不胜数,泽自己双腿不能行走,他或许怕身边能依靠的刁琢也有了野心吧……
殷胥还打算在此地留几日,他正要说是去四处查访一下,起身告辞时,这才发现刁琢身上的端倪。她穿的本是齐胸襦裙,站着时不显,坐下后裙子一拢,显示出身形来。
殷胥愣道:“安王妃这是……”
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琢如今有了五个月的身孕,我还要她出去奔波,是我的不对。”
殷胥第一反应就是:……原来不能行走,也能造人啊!
他也是个愣头青,竟呆在原地干巴巴只说了两句恭喜,泽也涨红了脸,连忙岔开话题:“胥何时打算成婚?如今也都到了年纪罢,修在长安好似也已经在商议婚事了。”
殷胥道:“我不急罢——”
泽道:“有合适的婚事,你才足够在长安站稳脚步。”
殷胥摇了摇头,半晌道:“我怕是不会成婚。”
泽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还要开口,殷胥起身行礼便想匆匆告辞,泽连忙让奴仆扶他起来,架来四轮的车椅,想要送他出门。刁琢不假以他人之手,亲自为他推车。安王府也是曾经宣州的大宅改建,廊下几乎没有台阶,只有坡道,都是为了方便这轮椅行动。
殷胥看他执意要送,只得也放慢脚步同行。
刁琢时不时将他身上的毯子往上拽几分,伸手搭在他肩上,与他轻声细语。
轮椅到达门前,殷胥道:“送到这里便可以了。宣州一事我尽量想办法解决,这头就去寻刺史合整公文,最起码要将事情递到朝廷去。若是流民围城,你们也考虑尽快撤离,毕竟还要考虑到王妃的孩子。介时若寻不到路子,可带这环佩去寻宣州城南的酒家,他们虽只有下头人的门路,关键时刻却很好用。”
泽接过环佩来,点头谢过。
殷胥沉默了一下道:“我实在羡慕你。你们夫妻相依,我怕是没得能和她如此生活的一天。我跟她总像是见一面少一面似的。”
刁琢与泽纵然有嫌隙,但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问题,二人在一起难免会有摩擦,渐渐都会活的像一个人。
他一面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想,毕竟崔季明是心中有他的,他们的感情也不再是他一头烧,迟早能跨过难关。
他另一面又实在渴望所谓的家庭,纵然能与崔季明跨过一道道坎,崔季明也未必能与他像安王夫妻这般生活在一起。
泽本以为他不愿成婚是因不想被别的家族掣肘,却不料是因心中另有旁人。
殷胥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便转头离开,披着鼠灰色斗篷的身影从一道道门中走远了。
殷胥在宣州城内四处查探时,另一边城外的大营,临近夜间,崔季明才带着人马迟迟归来,踏入一片青庐中简陋却宽敞的那一间。
青庐里一片昏暗,两盏都只剩两指宽的白烛要死不活的燃烧着,刘原阳坐在矮桌边满面兴奋朝她招手:“三郎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都后悔了,想着该让你带两伙兵出去的,毕竟外头这么乱。”
崔季明笑道:“我没往流民聚集的地方去,只是闲逛一下,看看地里的庄稼到底都成什么模样了。”她身边的考兰拎着几坛酒和牛肉放在桌上,拆开纸包,替二人倒上酒。
侍卫十几人全都挤进了帐篷内,他们围坐一圈,似威胁的阵仗围住二人,刘原阳笑道:“瞧崔家人小心的,咱们二人喝个酒,你还叫他们都进来。还有你带来的这个——小美人,要是贺拔庆元知道你现在玩男人,非把你吊起来打个半死不可。”
崔季明心道:贺拔庆元要知道她玩男人,能把那男人绑回家扔到她床上让她玩个够不可。
她却道:“毕竟我要是出了点事儿,他们都要掉脑袋的。让他们坐在这儿吧,他们也安心。至于这个小东西——”崔季明戳了戳考兰的脑袋,笑道:“咱们从宣州城内请姑娘还要花钱,这会儿就让他给倒个酒吧,刘叔也别觉得他碍眼。”
说着,考兰连忙伸手斟满了酒碗,娇笑着就要往刘原阳嘴边递。刘原阳让他吓得汗毛都快竖起来了,连忙自己接过,道:“三郎你把他拉你那边去抱着,别让他坐在这儿,我家媳妇能杀了我!你自个儿口味独特,别拉上我。”
崔季明只好笑了笑,将考兰拽过来,让他倚着她坐。
她落座后随意的将长刀放在桌上,那把刀长度立起来几乎能到崔季明眼睛,之前一直挂在马上,刘原阳很好奇,却没看她拿出来也不好多问。崔季明注意到他的目光,笑道:“这便是如今在西北立功的贺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