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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从未向如今这般人满为患过。

大小客栈茶铺挤进了满面尘土的刀客旅人,城外是延绵看不到黄沙的层叠帐篷,南道弃城逃来的,北道活不下去的,从西边来的人都挤在这小城里。

一夜燃起的无数油灯,在入夜后,使得楼兰变成一只盘卧在沙地深处的发光蜘蛛。

崔季明从未如此佩服过这些走南闯北之人的活法。粗手扶在刀柄上,再喝的淋漓满襟;擦去面上的血污,扑进香肤玉肌的红罗帐。所有人在这儿都有一股豁出去的千金散尽还复来,连惴惴不安一路的她都要醉进漫街的酒味。

他们用着拜火教的身份,走了大半条道,可真到了楼兰,谁也不敢装做是拜火教的人。

楼兰相当信奉拜火教,就他们那三流演技,能糊弄得了突厥人,却忽悠不了这些狂热的信徒。他们化作了一行疲惫的商队,俱泰成了貌丑却富裕的商人,她换回男装,与徐策一同扮成年少的刀客,嘉尚恢复了和尚的,陆双成了个前后的跑腿,他胡茬都冒出来了,脏的只比几个月前好一点。

崔季明却发现她小舅妈居然这路上稍微稳妥了起来,也不愿意骑马,非要去坐车,她便问了几句。

杏娘笑:“啊,我好像怀孕了。”

崔季明惊的话都说不清楚:“……你怀孕了?!那你、你还这么猛!之前突厥人打过来的时候,你还要殿后!贺拔罗不好好照顾你么?”

杏娘一脸烦躁:“不想告诉他!他真迟钝,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的娇弱了他还看不出来!我就不想亲口说啊,想着他高兴起来那小心翼翼的傻样,我就觉得麻烦!”

崔季明:“……舅妈,这人也不是你一个造出来的,你这容易造成家庭矛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