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季明七八岁时见流民游荡、入长安见皇家五姓之家的富奢,心中纵然感慨阶级的存在,也未曾如今日俱泰的这番话震撼。
这时代,由不得人们在阶级之间游走穿梭,寒门的高官还是寒门,世家的罪人还是世家。
性命与性命不等价,痛苦与痛苦差天地。
她前世是普通人,从憋着一口气要与不公为敌,到遍体鳞伤,强装无事,缩回了老家,故作一派忘了曾经的潇洒。
这一世,她却生来是个贵族,食珍馐、着绫罗,时间久了,就以为自己练武吃点那点苦就是苦头。她忘记,她不再是之前拼死也未必能捞回一条命的无能之人,她如果够优秀,就能改变些什么。
至少不该有龚寨那样的地方存在。
至少不该有突厥人轻松踏过城池。
纵然许多改变对于这世道来说如同石沉大海,但与她前世相比,也足以宽慰她的心。
崔季明强压下身体的颤抖,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
那农夫似乎听懂了俱泰用突厥语说的话,却还是一脸如同永远慢半拍的茫然,白配了那犀利的刀法:“圣女要去长安?”
崔季明已然淡定下来,正要起身离开,忽然看到那农夫和和尚忽然跪下去,两个大老爷们将头往地上按下去:“求圣女帮忙!”
农夫倒是实心眼,磕的崔季明脚下的地都在震。
和尚打开箩筐,脸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泪水:“圣女,这些都是家师十几年间游历安达罗国、驮那羯碟迦国周边列国所搜集来的经书与典籍,他命我带回大邺去,他说大邺天象大变,要我去探知真相。这其中还有历算、医学、农耕的图解,十年前中宗派他西行,这都是多少年来他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