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胥往前先走一步,二人只有半步距离,崔季明如今走不快,殷胥有意无意放慢脚步,手中捏着她那干净的帕子,暗暗放进了袖口。他渐渐和她并肩踏上塔楼,初春的夜晚来的很快,刚刚还是夕阳,如今却已经快入夜了。
晋州城燃起灯火,却没有半分人声,唯有城墙上站满了士兵,火把烈烈燃起。晋州靠在黄河边,三面城墙,一面却是湍急的黄河上流宽阔水面,二人往北望去,在视线之外的方向便是长安。
一片无言沉默。
殷胥吃力的用舌尖顶开他上下仿佛黏紧的唇,小声道:“你从建康来的?”
“嗯,不过我不是一路直着过来的。”二人并肩行走在举着火把的士兵之间,崔季明侧头笑道:“我知道,你把黄门内侍都留在邠州,然后将你身处晋州的消息透露出去,然而突厥大军却不一定真的能引来五万人。所以我去加了一把火。”
崔季明之名在突厥人眼中太过响亮,她卸甲归田已有两年,军府分裂,如今只能凭借旧威调动两千左右军士,从突厥人眼前轻装轻骑走了一圈。
只不过是装作‘啊啊我明明是大邺皇帝的暗棋我竟然暴露啦!’的惊慌模样,夹着尾巴往晋州跑。
突厥兵简直就像是疯狗见到肥肉一样,管他娘的就往崔季明身上扑。
“他身边只有几百人了!”不知是谁用突厥话撺掇了起来:“崔季明如今只不过是个马背上的跛子!他手里半分兵权也没有,不可能再有援军了!杀邺帝,杀崔季明!”
杀邺帝或许是对大局有用,可杀崔季明,对于每个人来说,仿佛是行军多年一朝夙愿!是突厥人从坐上马背开始,就在梦里无数次想象的豪情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