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千秋这几日出入宫廷的次数尤为多,虽说是跟战事紧张,顺帝多次召近臣入上书房也有关,但她几次单独留在上书房,左阳是认为,这或许就是顺帝允她见几次左晴的条件。
过 了没一会儿,宫妃与皇后从后头款款走出,左阳万没想到左晴竟然也露面了。她面上妆容精致,带着浅浅笑意,形容举止依然优雅,丝毫不像是被软禁的样子,后头 跟着长高了一些的兆振,他依然是不言不语的乖巧跟在左晴身后,左晴落了座,似乎捏了捏他的手,问兆振要不要吃些什么。
兆振只是摇了摇头,往左阳的方向看来,左晴也转过脸来,看见了左阳。她怔愣了一下,咬唇朝着左阳轻笑一下,点点头,似乎在表示自己还好。左阳心安的遥遥朝她举起酒杯。
可惜这会儿北千秋离他远了,再没有人坐在他身后,偷装着掉了筷子,去捡的时候顺便偷吃几口。
他环顾四周,往下头群臣的方向看去,竟看到不起眼的位置,坐着曲澄!
曲澄消失了不知道多久,似乎北千秋也在找他而未果,这次竟然正面来参加宫宴。只是他有些委顿,瘦弱苍白的几乎像是被折磨了很久,也没有当时故意来找北千秋时候的意气,唯有那弧度不变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他竟然出现在这里,左阳忽然有什么不太好的预感……
“令仪王爷。”有人前来招呼,打断了他的思绪,左阳抬起头来,却看着年岁四十出头,看起来这几年经历风霜的绥王端着酒盏站在他身边。
左阳早已关注绥王已久,他入长安已有几日,住在行宫不肯会见外人,如今在宫宴上终于现身。左阳上次见他,还是许多年前在宫内时候,如今已有八年,绥王如今作为顺帝唯一还活着的血亲,看来这些年过得并不是很好。
两人寒暄了几句,左阳不露痕迹的试探问道:“这个关头,绥王进长安,不会有些太冒险了么……”
“皇 上一句话,就要让孤本来在剑南道没多少的兵力跑到南方去跟那个所谓的钺国打,孤不来长安就真的要送手下病弱的兵千里迢迢去送死了。只是过来求皇上放过孤手 底下那些老弱病残吧……”绥王叹道:“左小王爷手下的贵阳水军不是很适合在南方作战么,为何没有向皇上主动请缨。”
看来这是相互 试探啊,左阳苦笑道:“我不是没有这么请愿过,皇上认为我因长公主被囚一事会失了平常心,更不适合打仗。更何况如今贵阳也在南方,我根本过不去,几乎和贵 阳的水军失联。听闻钺国正大肆扩张,恐怕也会将爪牙伸到贵阳去,指不定这时候贵阳的水军正在跟钺国开战……”
绥王叹道:“这个冬天谁都难过。孤是无论如何想不到那样的长公主会被俘,如今皇上也难做,不过那钺国殷辛若是敢自立为国,就要承担得起国之战事。”
“绥王只是来求皇上,也不必八年不来还特意跑一趟,毕竟安王靖王例子在前,您若是……丢了命,可就不值了。”左阳低声笑道。
“也没什么丢了命的。只是漱玉有些东西还放在长安,我只想带回去给自己留个念想。”绥王直言道,他与太后一事,在左阳这里早就不是秘密:“几乎是差不了多久的时间,令仪王妃也不再,或许左王爷能理解我想拿个东西给余生做念想的心情。”
左阳只垂眼苦笑称是。
绥王回位,宫宴开始,稀里糊涂没吃几口,顺帝皇后领着太子到了,每个人一人一句的夸着太子,顺帝竟然还和绥王一副亲兄弟多年不见面的样子聊了起来,他听得头疼,还没暖和够,就看着人又开始乌泱泱往外走,左阳翻了个白眼,果然是每次冬季宫宴,例行的赏梅宴。
宫苑内烛火映亮冰雪,几乎是一片透亮,红梅映的的确是美景,左阳看着人群走入梅花林中,忍不住侧眼去寻找北千秋的身影,她披着银灰色带兔毛的披风,头发垂在披风外,身影几乎是一闪,便消失在宫苑侧边长廊的尽头。
左阳心里一紧,就要追去,却忽然被几个宫人拦住了去路。
“左王爷,皇后娘娘请您去前头稍坐一下。”那些宫人中有一个小姑娘抬眼看了左阳一眼,他立刻发现那是易容后的阿朝,点点头随着宫人去了。
而另一边,北千秋越走越远,走到了几乎多年无人踏足的侧宫,先帝喜爱这处的三层阁楼,时常来此处抚琴作诗,然而顺帝并没有闲心逸致做这些,这处宫苑也少有人用。
三层阁楼下头的楼梯处,站着左晴身边的宫女,对着北千秋行礼道:“陆大人,娘娘已经在等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