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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丫头的瞳孔死死盯着吓哭的宫女,吐字清晰却也短促的说道:“与你何干!这兴熏殿里不得带入外人,她已经好几次出现在这附近了!”

左阳才想起来他好像几年前在外头内司府的墙头,见过这个丫头,她竟然又如同鬼魅般冒了出来。沈浮图眼看着她的剑几乎要在宫女的脖颈上划下一道痕,连忙抱着她的腰就把她往后拖,瘦丫头实在太轻,就让他这么抱起来,在空中直蹬腿,气的就要回头拿剑劈向沈浮图。

“这是何总管的妹妹,你杀不得!”沈浮图情急喊道。

左阳愣了一下,阿北还有妹妹?他转脸望过去,那小宫女打扮看起来像是刚进宫的样子,两只大眼睛蓄满了泪,似乎真的跟阿北有几分相似。他连忙蹲在地上将那小宫女扶了起来,那小宫女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奴婢名何荣儿。”

左阳正要安慰她几句,却看着北千秋一身深红宫装,红唇鸦发,外头笼着白狐皮的大氅,手笼在袖炉里,与身边的徐瑞福说着话,风尘仆仆的大步走进兴熏殿里。

她看了左阳和沈浮图一眼,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挥手让他们先下去,带着徐瑞福径直往主屋走去,徐瑞福推脱着说自个儿身份不好进主屋坐,和她站在廊下说话。何荣儿痴楞楞的望着北千秋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那是姐姐了……?”

北千秋紧皱着眉头,对着徐瑞福低声道:“过年宫宴的用度规格都订好了,这会儿忽然要改,还要改的是王爷们的,我是不容皇上这么胡闹。”

“绥王跟今上关系不虞您也是知道的,多少年前长公主和皇上被困雪山一事,就跟当时的绥王有关系,而且说句实在话,绥王和太后私下的关系,自先帝去了以后谁心里不明白,估计是今上想把这事儿捅出来,直接将太后——”说着徐瑞福摆了个手势。

北 千秋冷笑一声:“这么些年绥王没让他抓着把柄,这会儿到知道用情字为攻了。绥王痴恋谢漱玉一事儿,搞得跟谁还不知道的,今年进宫,他要不是眼神灵光些说不 来了,非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不可。太后也是,总是想着自个儿的命运惨淡,竟对宫里头同样不守规矩的宫嫔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瑞福吓得一哆嗦:“何总管,这等话还是不要再说了,这会儿幸而也就咱们在这儿听着。兆振都已经两岁了,丽嫔最近收敛着,那侍卫又是林家受宠的嫡子林穹,皇后作为林家人,如今林续在朝堂上风头正盛——您可别去捅这个窟窿!”

她 转过身看向扶着何荣儿往里屋走的左阳,目光又投到宫墙上头一片灰蒙蒙的天,轻笑道:“徐总管也是想多了,我知道的事儿多得是,要是一件件往外捅漏,那这宫 城里头岂不要乱了天。我知道什么事儿该做该不做,倒是小沈子才任职没多久,就出了库府年关查货对不上的事儿,这是有人要给我脸色看?!”

徐瑞福连忙躬身,说道:“您也知道这宫里头,还有太后那位看着,谁都不好办事儿。库府查货对不上这事儿,要是自个儿掏腰包填窟窿才是顺了肮脏小人的意,老奴带着小沈子亲自去查,真是对不上的话,到时候老奴往圣前说去,您不必担心。至于说宫宴改度一事……”

短暂的一阵沉默,徐瑞福的脑袋都快低的抬不起来,心里头砰砰跳了半天,总算是听着北千秋长长的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了,徐总管放心就是。”

这会儿谁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徐瑞福大喜行礼,往外退去。雪渐渐落下来,地面上一层薄的如细棉絮般的雪,红的宫墙也映的发蓝喜气不起来,徐瑞福一溜清晰脚步迈出去了,她才缓缓往主屋里头走。

左阳站在里屋,接过她递来的大氅挂回里头,端着热茶出来,北千秋坐在主座上总算是笑起来,眉头松开,问他回家状况如何。平日里左阳也就和她多讨论些,可回家听了那么一番话,他却支吾了半天也不好说什么,北千秋倒没在意,因为眼前头还有个忽然冒出来的妹妹要处理。

等何荣儿抹着眼泪站到北千秋面前行礼的时候,她才心道是坏了。这样貌,应该就是何北这本来身子的妹妹!北千秋自打用了这个身子,伯琅就默许的帮着基本毁了以前的档籍,更名为北字,却没想到竟真的有这身子的亲生妹妹找来。

关于她附身一事,宫里头也没几个人知道,最近正是局势紧张的关卡,若是这事儿闹出来……

沈浮图行了个礼,只说是他早听闻新进宫女里头,有个人说是来寻外头人眼里红极一时的内司姑姑,说是她妹妹。那头太后也注意到了,沈浮图眼尖的先把人带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