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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我若说我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那甜糯的声音带着笑意,伯琅却丝毫不敢忽视她背后真正的野心,他伸手拿起了床头远远摆放的青铜灯,抬起来拿到了脸边,想要让火光映照亮她的脸。

阿北没有躲开,一片黑暗的龙床宽大,他一身白衣裹着锦被,她则是深红色的简单宫装,领口有些乱,一头未干还在滴水的长发如海藻般黑亮,十四五岁如抽芽小树般纤瘦单薄的身子跨坐在锦被上,薄薄的唇,细长的眉眼,白皙到极点的肌肤。

还有在火光中颜色淡的仿佛是金色的瞳孔,鼻翼两侧几乎看不清的小雀斑,她嘴角噙着笃定与得意的微笑,伯琅握着青铜灯的手不知道是因为它太沉还是因为别的而颤抖。他想他此生都不可能忘记这暖溶火光下的一瞥,不可能忘记那那晶亮的瞳孔与唇角的笑意。

空荡的龙床,黑暗仿若是无数触手顺着灯光的边缘攀爬而来,他想要将自己蜷在这一圈光亮里,这一张大床,很适合再多一个人,他竟然也笑了起来,开口道:“不知皇后之位,你可否满意?”

阿北眯了眯眼睛笑道:“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用烂黄瓜。未来会烂的也不行。你果然见了我是个女人,就自然而然好像觉得我就不会伤了你一样。”

她话音刚落,猛然拿起旁边的软枕,压在他的脸上,伯琅骤然一惊,就感觉上肩膀上一阵撕裂的痛感!她将匕首狠狠插入他的肩膀,刀刃拧转了一圈!

伯琅一时疏忽,受了这样的伤几乎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却听着阿北凑在他耳边笑道:“你忘了,我说我含了一口恶气,这会儿管你跟我说什么屁话,泄愤才是我的目的。”

一声钝响,北千秋猛然从十几年前带着斑驳的梦里惊醒,她才想起自己如今一身男装,坐在上书房里,这也不是夜里,而是很多年前也都一样有过的下午。顺帝也已经放下了笔,抬眼看着她,皱着眉头眼里仿佛在评判什么,有些不满也有些欢欣。

北千秋觉得那种扫过她身上,在评判什么的眼神实在令人难受。但她几乎是这一个眼神就知道了,顺帝果然已经认出她来了。只要栗子回了长安,他肯定第一时间能找到她,更何况她换了身子已经有将近二十日了。

顺帝站了起来,却没朝她走来,而是走到书架旁边,展开了一张卷轴,挂在了手上,淡黄色薄绢展开,他似乎颇为自得的问道:“如何?”

北千秋瞥了一眼,画上是她曾做内司女官的样子,阳光带着窗格的阴影落在上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点头道:“皇上画工极好,这画上的女子也颇有姿色。”

顺帝眯了眯眼睛道:“听闻陆大人也极擅长工笔?”

“不过是当年,这两年年纪上来了,眼睛也花了,工笔又急需要耐心,臣官居中书令,朝内大小事务总要操劳,哪有那精力再去画美人图。”她决定要装陆熙然装到最后,抬袖拱手说道。

“你这是再说朕整日很闲,才有空画这图了?”顺帝笑道:“这架子上还有很多画,陆大人极懂品鉴,不如来看看。”他站在书架边,似乎要请他走过来。

北 千秋硬着头皮走过去,她站定在书架前,顺帝倚在书架上,他一身燕服似乎因为坐久了满是皱褶,每一个皱褶都舒展在他衣服上,皱褶的沟壑里盛着阴影,她居然连 这些小细节也在看,北千秋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有着很多的唏嘘感叹,也有很多的厌恶失望。她伸出手,拿起一个卷轴展开,是她下棋时候的样子。

点头看了一眼后放下,打开了下一个是她抱着一个彩锦编织的球,在和一个两岁左右的女孩子玩,旁边是一株海棠。

还有她两条腿蜷在榻上,一身衣裙展在的跟花瓣一般熟睡着。

还有她……

很多很多,基本全是那时候的样子,全都是深红色的宫装,近乎偏执的描画了一个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北千秋。她其实心知,那并不是她真实的样子。过了好久才说道:“看得出皇上画工进步不少,皇上若有这样的毅力,江南盐商的事情也不至于现在才刚解决。”

一双手从她身体两侧伸过来,他的下巴在她脸侧,手指捏住了她的手腕,有几分用力,说道:“我很讨厌你这个身子。”

呵,你讨不讨厌与她何干。北千秋冷笑着没说话。

“你果然很了解我,连我早就找到锁魂蛊解法一事都知道。南九也让你摆了一道。”他几乎将整个身子靠拢过来,说话时闷响的胸口贴着她脊背,北千秋往前挺了挺身子,想要跟他格开一点距离。

可他不依不挠,抱住她的肩膀指节揽进了怀里,从她背后这样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