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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玉张了张嘴,过了半天才说道:“夫人日子过得苦,虽是不正常了,跟换了个人似的。可是现在挺开心的,王爷也喜欢这样的夫人,才天天往这儿走不是么?”

“我有天天往这儿走么?”左阳听了这话忍不住转过脸来反问道。

水云冷笑了一声:“是谁说着要看着北千秋,怕她跑了,结果天天就坐在这儿的。”

左阳跟被揭了短似的,老老实实蹲下去,挨个抽屉拉开收拾东西。北千秋真不是一般的邋遢,什么东西都往柜子里头藏,被水弄湿皱了的话本、偷吃了桃不知道往哪儿塞得核、打碎了的瓷器碎片。棋玉也收拾不过来,几个抽屉里都塞的满满的了。

全都是垃圾,没一点北千秋喜欢的东西。

左阳忍不住问棋玉:“她平时惯用的东西没有么?”

“以前有个喜欢的团扇和笔山,最近也都扔了,首饰也都没动过,娘家嫁妆送过来的玉梳也最近没捡到过。其他的也就看看书,随便画点东西,爱吃的倒是不少。”棋玉老老实实回答道。

左阳站在原地,竟然也不知道要给她收拾什么。

想了半天,六年前,她那个身份死后,左阳入军营前,想进宫一趟,将她的东西收拾出来,进了他们以前住的兴熏殿,找了半天,除了几张放在书架顶上左阳画过的画,屋里头竟没有什么她偏好的小件东西。

左阳对她口味和生活习惯了解得很,却才恍然发现,北千秋似乎也避免身边有什么有纪念性的物品。

她死去再活来,带不走那些。他人将念想投在物什上,她将念想只刻在自个儿脑子里。

往常的女人总有几个重要的人送的簪子或玉镯,以前左阳也买过一对儿刻梅花的银簪给她,北千秋拿到的时候是很喜欢,左阳看着她似乎还戴在头上试了试,满心欢喜,第二天就看着出现在了殿内其他宫女的头上,她也再没提起过一对儿银簪的事。

最后左阳留下的,只有他自己画的几张那时候的小像。

“算了。别收拾了。”左阳起身:“你们去把该准备的细节都做好了,让小厨房多做些点心,备些梅干。”

“王爷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水云问道。

左阳走到北千秋屋里床边,直直的倒下去,脸埋进枕头里:“我趴会儿。”

水云只得拉着棋玉退出去,将门掩上了,关于十六卫内斗,领军卫接到指令一事,究竟是北千秋故意挑拨离间、顺帝怀疑领军卫下旨绞杀还是……顺帝因为某些猜测早就想杀了领军卫?

这些事情左阳仔细想了想,想了没多会儿,拥着被子便睡过去。

第二日凌晨,天还未亮一列马车就已经备好,天光熹微整个长安城都是一片浓郁的蓝,只有南明王府门前的灯笼带着一点暖光,秋末的早晨格外的冷,左阳醒来就被这风吹得一个激灵,想着北千秋,几乎是一路小跑往外去,外衣被秋风抖得簌簌作响。

他走近最大的那辆马车,掀开厚重的毛毡车帘,车里有一张小桌,以及一张大大的软榻,一双脏兮兮的绣鞋扔在榻边,榻上的软被隆起一截,两只袜套都快掉了的脚伸出来,似乎因为觉得进来的冷风有些痒,两只脚并在一起蹭了蹭,那袜套更是要掉了。

左阳钻进马车里,伸手将她袜套摘掉,北千秋似乎又觉得冷了,一双脚缩回了软被里。他随手将手里的一摞话本子放在小桌上,也脱了鞋倒在榻上,并过去。

她只剩乌发落在被子外头,蔓延成一片,好像那头发长得没有尽头一样。左阳伸手将她的脸从被子里刨出来,用手试了试温度。

北千秋微微睁开眼来,嫌他烦人伸手就去打他。

左阳捏着她的腮不肯撒手了,脸上满是笑意,马车里昏暗也不能阻挡他眼里有洒了金一般的晨光,熠熠生辉的看着北千秋。北千秋微微睁开了一只眼,却又闭上,似是不习惯这么近的看他露出如此生动的表情,她想转脸,却又似乎显得心虚,强梗着脑袋倚在枕头上。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左阳问道。

“我来的有点早,马车才刚拉出来,我都冻得不行了。”北千秋声音困乏的说道:“结果这马车里一开始竟然还没点暖炉,冷的就跟裹着湿漉漉的衣服似的,我赶紧钻被子里了。”

“你直接进屋里来不就是。”

“懒得了。”北千秋伸手在床上乱摸,总算找到了一把团扇,抓住左阳的手塞进他手里,抓着他手腕,让他抬起手来:“扇。”

言简意赅的要人伺候。

左阳无奈道:“这都是入了秋,刚刚还嫌冷,这会儿又要扇什么?”他嘴上说着,却缓缓动起手来给她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