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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季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枕着自己的手臂翻了个身,点了点头。阿历克赛满心温柔的看着陶季惫懒的样子,笑着穿起外套,把一把手枪塞进后腰,走出了这破旧的院落。

喀布尔街道上还有好几处烧着火,电线杆倒得东倒西歪,坦克的残骸倒在路边,就这幅惨状却已经有不少的民众如同没看见一样走在了街道上。阿历克赛呼了口气,心里觉得又开心又沉重。昨晚的吻回忆起来跟做梦一样,陶季得意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他既觉得甜蜜又觉得有负担,他已经没法在战场上做到独自一个人了,他总要关照着陶季,让他也好好的。这份负担虽然沉重,但是也给了阿历克赛一份活下去的动力,一个努力的方向,有时候想着有人陪伴,苦与累都不算些什么。

他绕了点远路,走回了曾经的房子,那里的街巷都不成样子,对面的水果摊早就被坦克碾得稀烂,几个烂苹果滚在碎石堆中,他其实不是来捡东西的,而是来找那婴儿的尸体。昨夜天色太黑,局势又混乱,他没有仔细找,今天在正午的太阳中,他仔仔细细的翻找起来。总算在一块大石下,找到了沾满血的襁褓,那孩子的半边身子被压在了砖石下,他不忍心看早就被压的不成样的婴儿,拿着一块床单裹着孩子的尸体,小心的把他从砖石下抱出来。

街道上的废墟中,不少人都在捡能用的东西,他用布巾挡了脸,问着离他不远的一个孩子:“你知道火葬场在哪儿么?”

那孩子眼睛转了转,瞟了一眼他怀里裹着床单的襁褓:“火葬场门口都排了老长的队伍了,你就算烧了,拿出来的骨灰说不定都是别人的骨灰渣混成的,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算了。”

阿历克赛张了张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抱着婴儿的尸体走了,找了一片树林,挖了半天才挖了一个小小的坑,把那孩子的尸体裹着床单放进坑里,这里流行用玉器殉葬,阿力身上没有玉器,他只能叹了口气,把卡车钥匙上一个廉价塑料的装饰坠儿放进了孩子身边,那钥匙坠儿就随着黄土一起埋葬。

他拍了拍手,想要给这孩子立个墓碑,却发现他都没来得及给这婴儿取个名字,只能作罢。

他往苏联军营的方向走去,快到了每个月小矮子给他寄信的时候了,然而卡车仍然把苏联兵一车一车的往城外运。每有卡车经过,本地的居民自动的退开,头也不敢抬,一副生怕苏联兵看到他们不爽直接崩掉的样子。他走到军营门口的大门处,门口的守卫换了新兵,看到他走来紧张的端起了枪,阿力连忙抬起了手:“我是来取信的,我叫阿历克赛?托洛茨基,是苏联人。以前的守门人认识我的,我的兄弟在当兵。”

他们几个人才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放行他到传达室那里,阿历克赛一边跟着传达室的文书说这话,一边在厚厚一摞信中找着小矮子寄来的,文书也跟他颇熟,却对阿历克赛说了一件事。“我上次去给上头送东西,居然看到库斯曼上校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资料……上面写了你的名字。”

“什么?!”阿力一惊:“我的资料?我又没当兵,你是不是看错了?”

“阿历克赛?托洛茨基,我没认错你的名字啊,你是亚罗斯拉夫尔州的人吧,虽然没有照片,但是上面写了你的年龄是31岁,是你没错吧。”那文书扶了扶眼睛,多看了阿历克赛几眼。

“是没错……可是怎么可能?”阿历克赛根本没想到自己这样的小角色,上校也会注意自己,他反复思索也不得其解,难道是当初跟小矮子他们驻守在加德兹附近的时候就被注意到了么?他脸色变了变。

“唉……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上面对你写得很少,又是跟一堆资料放在一起的,我没在意,你也不用担心。可能是你那当兵的兄弟填写的也说不定。”文书安慰他道:“昨天的混乱真是让人心惊胆战,没想到你还活着,感觉今年国内军事方面就开始不行了,勃列日涅夫将军一去世,就感觉大势已去啊。”

阿历克赛当然知道去年勃列日涅夫去世的事情,点了点头:“这种话还是少说,让上面听见不好,我已经找到信,我先走了。”他草草离开,想起还在睡的陶季,心中担忧。他摸出身上仅剩的钱,在街边不正规的小药店里买了点吗啡,又买了些吃的和生活用品,匆匆就往回赶。

陶季还真的犯了毒瘾,蜷在毯子上又哭又喊,把毯子挠的都快烂了,阿力连忙倒了点生水,喂他吃了吗啡。

陶季有了毒品就舒服多了,趴在阿历克赛身上咬着他衣领,兴奋的直哼哼,蹭来蹭去。阿历克赛掰了点肉饼喂他,陶季就着他的手吃起来,满嘴都是油:“打仗真是讨厌,那些盖房子的又要发一笔横财了,我真不想住在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