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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名字还是我给起的呢……不过你恨我什么呢?”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雨水稀里哗啦的声音中,这沉默显得漫长又无奈,陶胜龙知道自己等不来答案的,他便自己接口说道:“恨我杀了你父母,恨我……让你染上毒瘾,恨我让你端上枪,还是恨我上了你?”

最后一句陶季一点也不想听到,他一点也不想在周围人的目光中,陶胜龙提到关于他和自己的那种事。简直是……恶心又不得不接受,痛恨却不得不依赖这种事儿。

他敢说,如果这几年自己没和陶胜龙上-床,他肯定活不到现在。

“我怎么会恨你让我拿枪这件事,这是我人生中最自豪的事了。”陶季个子不高,细瘦柔韧而富有力量的身体在说这话的时候,正倚在陶胜龙的膝盖上。就算是这样有些谄媚慵懒的姿势,也没让他损失一点力量的美感,他就像是一直永远都有活力永远都随时等着觅食的年轻小豹子,陶胜龙心想。

但是陶胜龙自己却老了,两三年前的时候,陶季跟个小孩儿一样,在夏天穿着短裤趴在他肚皮上睡觉,自己只要一只手就能提起他来,随便踹他一脚,他有些恼火的瞪着那细长的再睁也不会变大的眼睛,对自己翻个白眼。

陶季虽然从一开始就对自己隐瞒太多,顾虑太多,恨意太多,但似乎觉得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气和永不老的心,想着这小子就算搅出再大的风浪,自己也能管得住他。

而现在似乎已经不行了,总有一种自己老了,圈不住这只小豹子一样的感觉了。

陶胜龙把手放在陶季瘦削的肩膀上,顺着骨架摸了下去,一直顺着胳膊摸到了他的手,果不其然,他藏在腰后的右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在他握住那把匕首的瞬间,陶季僵了僵,然后认命一般松开了匕首,任凭陶胜龙夺了去。

“你就算这时候也想杀我啊。”陶胜龙看着匕首笑了:“是了,如果你能杀的了我,你也算遂了愿。反正你自知自己出不出手,都要死的。”

陶胜龙把匕首放在了一旁的木头茶几上,然后拿起了桌上的一把手枪。那是前不久他从国外花重金买的还在展览的新型号,是打算送给陶季的礼物。那把枪微凉的枪口抵在了他太阳穴上,陶胜龙俯下脸来细细地看着他,说道:“你害得我北高地的兵损了近三分之一,上百亩罂粟田被夺,不得不急行军从战况中逃出来,深夜驻扎在这种地方。你真是长本事了。”

那声音低沉极了,嘴里的热气带着熟悉的烟味与古柯叶味儿,笼在陶季的脸上。他看着陶胜龙的面庞压下来,说完最后一个字后似乎想吻他。陶季毫不犹豫的偏了偏头,躲开了这个意义不明的吻,陶胜龙顿了一下,“等到我也死的那一天,你到地府再来杀我吧。”即将迎来的杀死陶季的这个行为,是这么的让他兴奋又满足,无奈又怜惜。

……我不想有一天你踩在我头上,所以。

他扣动了扳机。真好,我养育你,我训练你,我喜欢现在的你,我害怕未来的你,然后我杀了你……真好。

“砰。”草棚下的灯泡震了震,然后又渐渐恢复随着风雨摇摆的晃动。

陶季就是把梦做到这里的时候醒的,他正躺在草席上,空气冷的他忍不住蜷了起来。屋里一片漆黑,他咳嗽了两声,就看到草席旁边趴着的一大坨东西惊得一抖,随即就有一只大手似乎摸索过来,那只手宽厚而温热,在草席上窸窸窣窣的摸索到了他的膝盖,那个人就安心地叹了口气,收回了手。手还没拿走,陶季的肚子就咕噜噜响了起来。

“我饿了。”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白天的丢人行为,腆着脸开始要东西吃了:“你有什么吃的么?”

草席旁的地面上,一盏油灯被点亮了,微弱的红光中,那个身材高大的绿眼睛男人从席子边站起身来,看着他昂起的脑袋叹了口气:“你等会儿。”

他才看清这间小小的土房子里,一扇高高的小窗外是蓝的发黑的夜空,高大的男人随着离开油灯的一团光亮而隐入了黑暗之中,陶季对着灯光发了会儿呆,那个男人就端着一碗东西走了进来。

“你竟然没有逃走。”穿着脏兮兮灰色短衫的男人盘腿坐在了席子旁,把那一碗凉凉的东西递给了他。

“因为我饿了。”他看了看碗里煮熟的类似豆子一样的东西,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含混的说道。“而且我的目标是杀了你,我为什么要逃。”陶季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那个肤色和发色都与他截然不同的人。

“你是……美国人?”脑袋里地域概念不怎么明显的半文盲陶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