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连喜连夜坐车回南城。
月凉如水,天上的星星很黯淡。他眼见一个星星忽地没了光。
那一瞬间,他握紧了手机。
曾姥姥还是让他一个人独自去面对。她说,她一大把年纪了,不方便坐长途车,而且三更半夜的。
曾连喜不觉得自己是去给父亲送行。他对这个称呼太陌生了。
半路,方宏打电话过来,急切地说了医院和病房。
曾连喜轻轻“嗯”了一声。
方宏静默很久,叹气挂上了电话。
曾连喜再抬头看夜空。月亮不见了,车子在颠簸的路上晃来晃去,他的人也颠来颠去。
夜晚的车只有私家车,价格是大巴的四倍。方宏说了,多少钱他都付。
车上的司机打了个哈欠,望一眼乘客:“半夜出车,是有急事啊?”
“嗯。”
目的地是南城的医院,司机明白了什么,安慰说:“不怕。我避开摄像头,该加速的时候就加速,尽量争取早到。”
曾连喜点点头:“谢谢师傅。”
“有一回我就是这样,在外出车,我妈突然生病,我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把客人请下了车,赶去医院见到了我妈。虽然得了一个差评,被扣了当月的奖金,但比什么都值得。”寂静的夜,司机的声音悠远缓慢。
司机讲的是母亲,曾连喜完全可以代入自己。
母亲要走的时候,一直握着他的手:“连喜,连喜,我盼你一世欢喜。可惜啊,你冠了我的姓,我的不幸和你连在了一起。”
他庆幸自己是和母亲连在一起。至少在他的人生里,他有过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