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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1795 字 2022-11-11

信都,虽然收复仅仅只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城内秩序已经大有可观。

往往生民适乱年久,会不习惯乃至于抵触各种规令的管束,但凡事也都有一个极限。

信都从作为羯国新的都城伊始,便就是一种混乱无序的状态,而在新年前后,这种混乱更是达到一个极点,甚至就连国君石虎都不再考虑加强信都的秩序,而是主动下场主动制造混乱,更将这种无序直接引入到羯国的统治阶级中来。

如此所带来的直接后果,那就是上下失序、尊卑混淆,人人都处在一种全无保障的环境中,而最终就连石虎这个羯国的君王都受害于此,遭到了臣下的反噬,更不要说底层那些处境更加悲苦的小民。

所以,当王师以战胜者姿态进入信都并开始着手重新建立秩序的时候,信都城内这些残余之众无论原本身份如何,俱都有一种终于得以解脱的感受。

毕竟,再差的秩序都比全无秩序的混乱要好得多,这一点,信都这些劫余之众可谓感受深刻。更何况,跟早年羯国一味的凶悍压迫相比,占领信都的王师作风可谓不负仁义之师的称许,这更让人没有理由反对王师所带来的新秩序。

诚然,占领信都的王师在最初是有几分虚张声势,但是很快便与南面行上的胜武军取得联系,之后不久,前锋大都督谢艾也终于抵达巨鹿,麾下除奋武军之外,更有来自太行山麓的西路王师万余劲旅,使得信都王师也不再如此前那般孤立无援,对于城池的控制便得以快速加强起来。

辛宾所部目下虽然已经归入大都督谢艾麾下统率,但在沈牧派遣新的镇守将领接手之前,暂时还是需要负责留守信都。因此当大将军诏令送抵信都时,还是需要由辛宾执行。

看到大将军诏令中指使就地将羯主石虎施以脔割极刑,辛宾先是愣了一愣,有些意外于大将军的这个决定,不过很快便也想明白过来。

大将军作出这一决定,其实并非无迹可寻,早在去年年初还未发兵北伐之前,行台曾经与羯国进行过一轮谈判,那时候行台的态度便得以表露。那就是并不承认羯主石虎作为人间君王的尊号地位,而只肯承认羯国先主石勒于中朝所获扫虏将军、忠明亭侯的官爵。

这样一个表态,在当时自然引起羯主石虎的震怒,当即中断了与行台的谈判。可是如今,石虎已经落入王师掌控之中,已经无有倔强余地,无论其人低不低头,行台对他的态度都不会变,其人只是一个狂悖凶残的胡奴巨寇,绝不是什么敌国君王!

想明白了这一层,辛宾便不再觉得大将军的决定突兀,心中则大感畅快,因为在生擒石虎之后,他的心情便有几分矛盾,既不愿这羯胡凶贼多活世上一日,又不得不给予庇护照顾,实在是有些纠结。

收到大将军诏令之后,辛宾的心情顿时变得开朗起来,并决定亲自去通知石虎他的最终命运。

石虎如今虽然已经是阶下囚,但过去这段时间也是饮食无忧,当辛宾到来的时候,其人正在默然用餐,辛宾上前笑语道:“几日不见,阁下看来已是体魄康健,气色不错。旧年承蒙府下包庇,这几日给食,也算是偿还旧惠了,但是之后便将诀别。”

听到辛宾又言及这桩旧事,石虎脸色顿时一黑,放下杯箸,脸色阴郁道:“这么说,南貉已经准备好要见朕?今次南北易势,朕困于国中诸患,没能率伍亲战,与南貉论胜疆场,既然已经告负,那也无谓多言其余。旧年南征,阻于国中逆事,没能饮马大江,实在大憾。貉子既然已经侥幸夺胜于朕,归国行篡看来也是未远,倒是需要朕南行一程,助他震慑群情。”

看到石虎仍是矜傲强撑,辛宾已是忍不住冷笑起来,他自怀中掏出大将军手令摆在石虎案前,叹息说道:“世事不遂人愿者,总是不乏,不知阁下几欲敬拜大将军座前,但此生注定是要留憾了。大将军权重事繁,实在无暇分顾阁下,只能论罪于中,施刑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