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奉命归国,谁能阻我?纵有耳目窥探,杀了便是!”
石斌翻眼冷笑,语调分外狰狞:“张豺那个狗贼,自恃豢养人众,便道国中无人制他,竟敢横谋!今次归国之后,无论主上是否仍有旧情眷顾,我必杀此恶贼以振国威!”
言辞虽然不乏狰狞,可是当石斌真正抵达城外,看到那密密结结,几无闲土的流民营地,还是有些傻了眼。他倒是不害怕这些卑贱如杂草一般的伧民,但如此多人众集聚郊野,当中藏匿一些国中奸流的耳目爪牙实在太轻松,若真在此途中骤然发难,同样令人防不胜防。
“主上劳心国务,殿内乏于强佐,致使法度散漫至斯,这是我的疏忽不孝。稍后归国,必须典军于外,穷逐这些内外蚁附的野民。这些该死的晋民,托庇国恩求活,又不肯为君王效死阻敌,活着只是祸患,死了才能清静!”
石斌恨恨骂道,也不敢轻易上前穿行,以免犯险,只能暂时居留在城外一处简陋的营戍中,对于这些阻止他尽快归国接掌权位的伧民可谓是满怀怨忿,游荡在营地周围,一俟发现有流人乞食靠近此处,便纵马上前驱杀,将此视作游猎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捱到天黑,石斌才退回营地中用餐休养,之后小憩片刻,打算以最佳的状态入城叩见主上,并震慑群臣。
夜中之后,营外终于传来消息,中军将主石成自午后便离开护国寺,安排燕王入城事宜,如今总算从城门处一直到这一处营地之间都安排下心腹人手,可以拱从燕王殿下无惊无险的入城。
“做事如此拖沓,难怪国务被你们这群蠢物败坏至斯!国家厚养,就是要让你们精忠报国,不要凡有小事都扰得主上亲自处理过问!”
虽然从辈分上而言,石成算是石斌的叔父,但是对于这个宗亲长辈,石斌却是乏甚敬意,见面之后便发声训斥,对其做事的效率分外不满。
对于石斌的张狂跋扈,石成也多有领教,闻言后只是强忍怒气说道:“大王既已归国,国中纵有奸人邪祟,也将不足为虑。主上密嘱务求大王平安入朝,末将等才力虽有不济,唯加倍谨慎尽力。”
对于石成的态度,石斌还算比较满意,脸色稍有转缓:“力弱负重,也算为难了你们。待春后我渤海精锐转回国中,你等便也无需勉强任事,归宅安享富贵去罢。”
石成闻言,更加气急,主上的命令,他自然不敢违背。但这小子还没有入城掌势,便已经直言不讳要将他投闲置散,实在太过目中无人!
心中怨念滋生,石成便也不再回话,只是冷着脸转首吩咐随行卒众折行来路,于前方示警开道。
此夜虽然无雪,但寒风呜咽,当中又夹杂着诸多寒苦流民悲哭泣号呻吟之声,使人仿佛如行鬼域之中。
这一行人前进的马蹄声在这一众杂声中颇显刺耳,特别在行入那一片窝棚区后,更是将许多流民都惊扰起来,不乏流人攒聚,只道又有乱卒前来骚扰抢掠,准备以死相博。一个个衣衫褴褛之人危立寒风之中,夜幕下仿佛黑幢幢的鬼影,令人望见便觉心底发毛。
石斌察觉到这些蚁民竟敢趁夜幕掩盖而与自己遥相对峙,心中自然不悦,抓起挂在马鞍上的强弓便扣弦连发两矢,几声凄厉的惨叫声陡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