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至信都这年余来,石虎用心重点就是整军。特别是内六军的中军,更是被他视作心腹肱骨,只有交给自己的儿子统率才放心。
内外国务繁多,石虎也难将所有精力放在中军上,心中不乏自忖,就算这个儿子才力的确不堪,但有自己的威严庇护,掌控中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当他真正发力审查中军的时候,却发现就连这支被他最信任的心腹部伍,都已经被人渗透拉拢得严重。
而这一切,石鉴竟然茫然不知,所表现出来的警觉与敏感,甚至都比不上已经被他刻意忽视日久的少子石遵,因为就连石遵居然都在中军内发展出两个兵尉作为耳目!
可惜,可惜了!
石虎脑海中闪过少子石遵的身影,心内又是一叹。若说他的儿子没有一个成器,石虎也有几分不甘,最起码就他所了解的石遵近来表现便要强过他真正出手栽培的石鉴良多。
无论是在信都目下的形势中谨慎自保,还是悄无声息罗织自己的羽翼,包括在得知襄国方面军情后没有选择直接捅到自己面前博取宠幸、而是选择通知即将归国的外藩强臣张举。当中用心之细腻,取舍之果决,就连石虎这个父亲都略有不及之处。
还是时不我待,如今的石虎已经没有了从容的时间与能量再去从头栽培石遵这个已经显露峥嵘的儿子,未来的路也只能由其自己闯荡。但若如果再来一次,哪怕是在去年冀南之战前夕,石虎都要将这个少子带在身畔,悉心教导,将其作为取代石邃的良选。
可是现在,石虎就算有这样的心意也已经晚了一步,若还要强硬将这个儿子推到前台来,由其承受根本就不能承受的凶险压力,只会是害了他,一如横死不久的麻秋。
石虎没有再继续召见将领,室中的石鉴也只是跪在地上不敢发声,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闷下来,只是回荡着石虎那压抑不住的喘息声。
这一场刺杀,正是他所安排,主要目的甚至还不是为了诛杀国中奸邪,只是想要看一看在晋军强势进攻之下,国势人心已经败坏到了何种程度!而结果也已经很显然,触目惊心!如果有可能的话,石虎甚至不愿知悉和面对目下这种状况,由得被人蒙蔽掩盖下去!
襄国失守,几万大军几乎尽没,如此大的事情,石虎怎么可能会不知?国中大凡头脑清楚之人,难道会猜不到他有没有在襄国安排一二心腹耳目?
可就算是如此,那些狗贼仍然敢这么做!究竟是心存侥幸,又或者有恃无恐?
凶横半生,石虎自然不是能够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之人。
旧年他还不曾履极,甚至被先主石勒提防打压得严重,他都敢直接用强、派兵攻入政敌程遐的家门,乱其家室,淫其妻女!那时的他,恃勇而狂,一无所惧!
可是这一次,他却凶横不下去。或许一些奸贼以为他至今对此仍然一无所知,可事实上,就连麻秋行至何处被人截杀、何时被杀,他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