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下定决心留在天中,所见诸多时流少贤,俱都不比他逊色甚至多有秀出。而他就连考取馨士馆都屡受挫折,今次随驾甚至还是沾惠于乡籍。归乡之后再见这些旧年众好一个个也都各有起色,这不免让他更加茫然,怀疑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他倒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见不得旁人比自己要优秀得多,否则不至于获得这么多同乡少年的拥戴。可是见到鲁敬宗这个往年跟在他身后的小弟弟,如今都是戎甲在身,一副悍勇的成人模样,不免更加映衬出自己的落魄。
“四郎……唉,你们仍然待我如此情厚,实在让我更觉惭愧。我真是辜负了你们的……”
“谈什么辜负,行台治下,世道如此兴旺,志气之人各自努力,岂有余暇观望旁人!你若能在外得意,我们自然为你高兴,也望能得几分提携。但就算是落魄不名,谁若薄视于你,那本也不配做你韦七的兄弟!你自己拘泥计较也就罢了,也根本不必坦露面上,让人同情戚戚,反倒损伤了旧情。”
鲁敬宗掀下兜鍪,看到席上摆着的果酒,当即便将眼珠子一瞪,指着冯三喝道:“富者愈吝,你小子家中自藏醴泉甘酿,居然敢以此酸浆待客,难怪让人杂念丛生!速速换酒来,让我看看韦七究竟还存几分旧年英采!”
“可是四郎你……”
冯三闻言后便有几分为难,却又听鲁敬宗骂道:“即便稍后幸得大将军亲自召见,应对失仪那是我自己犯错,哪需冯三你为我前程操心?难道市中只有你家才存甘酿,再不取来,咱们自往别家!”
“速去速去!”
韦轨这会儿也收拾心情,不再杂绪困扰,同时指着鲁敬宗笑骂道:“你们来瞧瞧这小子,不过小任幢主罢了,气概反倒胜于督护!”
如此一番波折,席中气氛才又恢复过来,虽然众人也都因韦轨此前所言而不乏遐思,但也诚如鲁敬宗所言,纵有什么心思各自思度,实在不必摆在脸上败坏旧情。
一行人夜饮兴致正浓,突然院子里响起喧哗声,不免打扰了兴致,众人俱都齐齐斥问冯三不是说已经封园,怎么还会被骚扰。
冯三这会儿也是醉意正酣,满脸不悦的起身去询问,只是过不片刻,他便神情败坏的蔫蔫返回,一脸为难的张口说道:“能否同诸位商议一事?今日市中繁忙,已经无有闲所,适有贵客至此,能否准许他们入园……”
这会儿众人都已经酒气上头,不免更加的放浪形骸,听到冯三这么说,便吵闹起来。韦轨终究还是老成持重,起身道:“咱们这些总角深交,哪有这么多俗礼可问。席地露天也能尽兴,只是要交代一声,让客人稍稍包容我等吵闹才好。”
“韦兄高义,择日我必再盛情相邀赔礼……”
冯三听到这话,连连作揖。
鲁敬宗抬手将一个花球砸在冯三身上,笑骂道:“哪来这许多废话,赶紧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