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有人不存太大的来意,或是单纯只为自身前途,便忍不住叹息道:“今日眼见道晖兄如此劳神疲惫,才知殊功绝无幸至。方今王道大昌,群贤共进,凡稍具薄力者不敢闲居,俱求勇献王事。大都督执众十万,复疆千里,中原俱都入怀,可知来日府下事务更将博杂,幸在内外忠义仁人愿意分劳者不匮……”
时下虽然仍以九品官人法品鉴人才,但征辟也是极为重要的入仕途径。哪怕人才二品,但却没有公府征辟,对时人而言乃是极为丢脸的事情。而根据不同的公府级别以及主官的时誉,各种公府征辟又被分为不同的级别。
寻常而言,自然三公最高,担任三公属官就意味着上了仕途快车道。至于各镇开府将军的征辟,含金量则就稍低一些。不过随着王势大昌,江北频频用事,许多军府的征辟也成了时人求进的渠道之一。
沈大都督如今乃是货真价实的开府重将,而且淮南军殊功伟业也是有目共睹,已经被江东年轻人推举为第一等,甚至还要远远超过三公公府。
早年中枢为了杜绝那些以肥遁为由而沽名钓誉的时风恶习,又规定三征不就则永不录用的规矩。所以时下那些还未入仕的年轻人们也都分外矛盾,以前途论自然是淮南都督府征辟最好,但若频繁拒绝其余公府征辟,也要招惹恶名,前途尽毁。
随着沈大都督再得加官,其人何时会征辟掾属,也成了时下年轻人们所关注的焦点。近来许多赶到寿春的年轻人们,泰半意图也都在此。
“实不相瞒,其实我等府下属官,也都疾渴时贤入府分劳共事,但此事非我能悉,也不敢作狂言误导良友。”
杜赫闻言后便又回答道,眼见众人不乏失望之色,又笑语道:“淮南风物,其实还是稍异都下。大都督久来戎行于北,对于江东人物如何也是久有梳理,况且凡有举任则必涉于王事轻重,因而于此也是不敢不慎。诸位良友若有此念,不妨于城中馨士馆稍作盘桓。实不相瞒,早前馨士馆诸多秀起时贤,此前也多拔用或赴豫北,或赴河洛……”
大都督对九品官人法不太看重,杜赫作为亲近之人又怎么会不知。从馨士馆拔用人才,其实就是淮南都督府自己制定人才标准,甩开九品官人法那一套而录用人才,眼下还仅仅只是一个铺垫,未来随着大都督权位和影响力越高,馨士馆才人法一举取代九品官人法都未可知。
杜赫近来不厌其烦对前来拜访者宣扬此事,也就是在一遍一遍强调馨士馆对于淮南求进的重要性。当然时人若有不认可那也没办法,只能说与淮南都督府无缘。当然家世背景强大者可以越过馨士馆,让台辅诸公直接选派进入都督府,但注定只会成为一个边缘人物,融入不了核心中。
馨士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运作,其实也有了一套约定俗成的举用标准。其成员主要分为馆士并业士,馆士是真正饱学之士,享受都督府所拨付的津贴,能够坐馆开讲授业的高士。
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可以直接进入都督府任事的人才,只是或有厌倦案牍庶务,或只担任顾问之劳,或者只愿专注经义典章之类。
至于业士,则是在馨士馆进学受业的时流年轻人,学子当中的优秀人才,最起码获得一位或多位馆士嘉奖,又或在馆中一些考核当中名列前茅者,才可超出普通学子一等,被选为业士。此前河洛方面征用大批人才,所选的主要便是这些业士。
他们虽然不算是正式的在册官员,但取巧之法良多,并不影响展现其才能,这轮取用也算是考核的一种,若能达标,成为真正官身只在一念之间。
这种涓滴成流、约定俗成的取士法,充满了淮南都督府的风格气息,既不是旗帜鲜明、彻底的与九品官人法划清界限,又能兼顾实际,选用出真正可用的人才。
最起码在如今天中几郡,这种求进途径已经颇得人心,馨士馆在馆之人也因此变得越来越多。对于那些馆士而言,虽无中正之名,却得中正之实。对于求进心热的时流年轻人而言,即便一时不济,也能继续努力,就算做不成郡县正印主官,也能从低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