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眼下正式的捷报还未入都,但各方也都各有消息渠道得知此事,而且因为褚翜和诸葛恢正在位上,他们所得知的消息要更加翔实具体。
接下来这两人便各自讲起细节,王导只知一个大概,此时听到许多细节包括那些惊人战获,一时间也是大感咂舌,更有感于淮南都督府如今所拥有的惊人实力。
“今日前来拜会太宰,也是因为此胜殊高,后续该要如何策应,太宰久执国事,屡定要典,希望能得一二指点。”
讲完黄河一战的诸多细节之后,褚翜才又说道。此世聪明人不止一个,王家两代人此前所议论且各自思索的事情,褚翜自然也不可能忽略掉。
淮南军这一次黎阳大捷,意义较之早年的淮上大捷也不遑多让。如果说后者乃是深据地利,救亡图存的一战,那么前者则将淮南王师复疆兴国的进攻性彰显无遗。
一旦正式传回了江东,可想而知会给江东局面带来多大的冲击,会让人意识到原来晋祚王师已经如此强大,哪怕远袭千里鏖战河北,仍能大破贼军,会让人心更加振奋罔顾实情,内外鼓噪驱使台城中枢将更多人力物用投注到江北淮南。
但褚翜、诸葛恢身为在位台辅,自然深知目下的江东只有稳定,才算是对社稷、对江北兵事最好的支持。所以他们联袂来访,名为请教,实则也是在警告王导这个目下在野的第一人千万不要借此生乱。当然除此之外,也实在想听一听王导的看法。
王导闻言后摇头一笑:“怕是要让两位失望了,正如你们所见,我眼下不过是一个老朽未死的闲叟,此等军国大事,言有存失则遗害莫大,实在不敢妄作针砭。”
他就算再怎么不甘寂寞,这会儿也不可能发表自己的看法。
两人听到王导如此回答,倒也并不感到意外。所谓地位超然,那是因为彼此没有利害关系,如果王导有什么太强烈的意图,那么超然姿态自然不再,桌上之人自然会先联手压下这个想要重返局面之人,才会彼此过招。
既然王导也愿意维持这种默契,那两人神态才变得更加轻松,继而褚翜才又说道:“捷书之前,淮南已经先一步密信入都,言是尚无余力继续为战河北,因此向台中请示稳守河线西进洛阳旧都,剿灭贼将桃豹。届时,徐州各军也会一路相随。”
果然如此!
王导闻言后,心内暗叹一声,只是问道:“郗公年事犹高于我,尚能披甲为战?”
“郗公不会随军,自请镇后。梁公信中言道,黎阳大捷,军势大亢,实在难得,行列趋战,无暇入禀……”
∫翜讲到这里,言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无奈。淮南军自主性实在太强,年初虽然向台城报备军事,台中原本还以为顶多是打杀陈光等乱军,但却没想到大军越进越失控,最后居然直接打下了邺城。如此大功,台中也根本没有理由责怪沈维周自作主张。
如今更是裹挟徐州军一起,在台中还没有明确表态的情况下便直趋洛阳,甚至就连郗鉴都明确表态支持,失控之势越发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