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在书案前默立良久,抬笔圈出几个地点,包括扈亭一直到白马津。
扈亭是此前贼将田尼经营的地点,由这里进攻能略得地利,而且一旦由此突破,会让收复未久的荥阳再次变得混乱起来,直接威胁淮南军后勤水路,甚至有可能将被郭诵堵在虎牢城的桃豹军队解放出来。
白马津对岸便是河北重镇黎阳,距离邺城一步之遥,无论南人北进又或北人南下,都是必争之地,也是石堪军队调集南来最方便的地点,甚至极有可能会是下一步大战主战场。所以沈哲子冒着分兵的危险都要先拿下白马津附近的滑台,就是为了在决战前夕尽可能的积攒优势。
中间还有一个棘津,这是距离酸枣最近的渡口,两地直线距离甚至不足二十里,可以说只要能够成功登岸,很快就能兵临酸枣城下。
虽然汲郡敌军要超过如今淮南军在黄河沿岸的兵力,但沈哲子觉得对方不会分兵来攻,而是会集中兵力,以点破面。
从开战之前用此诱敌之计,可知敌将应是一个谨慎之人,而淮南军也自有血战威名,分兵南来一方面削减了对方兵力优势,另一方面动静太大,会让此前的诱敌之计变得多此一举。
“扈亭水程太远,难为隐蔽,敌军进退都不从容,且河北之众彼此都无协调,桃豹外悬孤军更加难为呼应。”
萧元东上前抹去扈亭,他是亲手收复酸枣,对敌军各部之间的裂痕了解更加深刻,所以并不认为敌军会冒险溯游而上与桃豹取得配合。
沈哲子闻言后便点点头,认可萧元东的判断,也更加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这些老部下的成长,此战若能得胜,淮南都督府未来辖区会大大扩充,这些年轻将领们也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刻了。
“黎阳应该也无可能,汲郡之众若从黎阳渡攻,是舍近求远,丧尽先机。更何况黎阳地近邺城,消息往来传递,旬日已过,难收突袭之效。”
另一名战将邢岳也发声说道,而后帐内众将俱都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一个个有可能的渡口都被抹去。虽然在漫长的黄河河道上,这些渡口看似密集,但彼此之间最短也有几十里的距离,在这样的战事中,往往远近十多里的距离便能给战争造成极大影响。
最终,被留下的敌军有可能来攻渡口只剩下三个,杜氏津、棘津以及灵昌津,这三个地点都极有可能,虽然都在延津范围内,但杜氏津和灵昌津之间还是有着五十多里的距离,中间夹着棘津。
沈哲子一直抱臂聆听众将讨论,待到众人都已经没有了陈词,才提起笔来,在灵昌津位置上重点作标:“各营保持基本警戒,集中防守灵昌,余处若有敌踪,举火为号,退保酸枣。”
众人闻言后,俱都望向都督,想要听取都督选择灵昌的理由。在他们看来,这三个渡口都是最有可能的地点,实在难作取舍。都督择之如此笃定,想必应是考虑到他们没有意识到的理由。
“灵昌啊……”
沈哲子抛下毛笔,感慨说道。余者听到这话,俱都有些茫然,他们自然知道此处名何,但这跟选择此处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