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一群人顿时便活跃起来,有人扯出麻绳,有人搬抬着竹木扎成的水障、木筏之类,向着颖水而去,原来是一群沿江掳掠的盗匪。
这时候,首领才问起那两个探哨来者种种,讲起这些,那两个前来报信的人语调便有些支支吾吾,除了能说出对方只有两艘不大的船之外,竟然讲不出更多有用的讯息。
这也怪不得他们,时下水道虽有枯竭,但最窄处也有七八丈宽,他们这些盗贼连船都没有,需要提前布置才能阻截到那些水上舟船。此前有几次舟船过境,这两个探哨倒是等对方到近前窥望得清楚,可是等到回来报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截对方便轻舟而过,根本就没有下手劫掠的机会。
所以这一次他们也是吃一堑长一智,远远看到船只从上游而来,便速速返回报信。
“真是蠢物!难道就不知一人观望一人归报?”
那首领不客气的给了那两人一人一脚,旁边则有人劝道:“阿兄息怒,做得此类事,又何必太谨慎!早前独岭疤面贼几十人便抢了县里大宗,钱粮俱有,如今已是近千人的大寨。咱们兄弟既然跟随阿兄,那就是有胆量拿性命搏前程!”
首领听到这话后便也恨恨道:“正是此理!咱们此前山野藏匿太深,得知羯贼兵败已经太晚,若能早早下手抢下一些器仗,如今又何必在颖水犯险。稍后抢下一些资货,兄弟们留用部分,别的要充作礼货,给咱们择一家强户投献,来日都能有进途!那羯国石世龙微时不过杂胡牧羊奴婢,咱们晋家壮士怎甘落人后!”
听到首领这一番话,凶徒们不免更加振奋起来,动作也更加迅速,很快便涉水在这不宽的河道上架起了一道阻拦。那首领倒是不乏谋略,率着二三十个凶悍贼众立在江上等待目标,余者都在苇荡里招摇奔走,造成不小声势,乍一看去倒像是几百人众的大阵仗。
很快,北边江面上便出现了目标,两艘不大的船只一前一后正顺流而下。看到那舟船不算太大,首领眸子便是一亮,这么两艘小船即便载满人众顶多百十人,或者还不足此数。即便是没有太多资货,单单两艘船抢下来也是一个极大的收获!
盗匪这里看见了船只,船只上自然也发现了盗匪,船速略有减缓,首领唯恐目标撤走奔逃,疾令身畔人众撑篙冲上去。而那小船在顿了一顿后也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反而加速驶来。
那首领见状不免大喜,两手握住刀柄,臂膀都因兴奋而微微颤栗,随着彼此的接近,他却看到当前一艘小船船头挂着一面旗幡,旗幡上图案依稀有些熟悉,皱眉略作思忖之后蓦地脸色大变:“退、退!那、那是淮南内史府的船!”
群盗听见这吼声,一个个惊悸失色,甚至来不及撑篙靠岸,直接纵身跃进河流中拼命往岸边游去。那首领也不例外,但是因为身上缀着许多铁铸甲片,身形不乏沉重,渐渐落在群盗之后,只恨父母仅给他生了一对手脚,但也幸在他视野远望,总算在那两艘船靠近之前上了岸。
上岸之后,盗匪们连滚带爬冲进苇荡里,一个个惊惧得瑟瑟发抖。不过好在那两艘船并未停下来追击,在河道上直接驶过。有些落在后方的盗匪,看到船上不过立着二十多人,惊悸之后便不免有些遗憾:“若真拼杀上去,咱们未必不能杀人夺船!杀个干净,也无人知晓是咱们做的……”
“噤声!”
那首领闻言后脸色已是大变,扑上去捂住同伴口鼻,还紧张的望向已经行远的那两艘船,似乎仍在担心会被船上人听见,一直等到船只渐行渐远,才将眉梢一挑恨恨给了同伴几拳:“你真是活腻了!淮南军那都是有异术的神众,羯国几十万人众都被他们满途追杀!”
“是啊!早前颍上一户人家,有几个淮南骑兵过门讨食,那户主人贪人器仗战马,指令庄人害了军卒,做得也算隐秘,结果没过一日,淮南大军杀来,整个庄子都被踏平不止,周遭几十里内凡有人户,全都充罪……”
“若不是那些淮南人太神勇,怎么县中几路人马都不敢靠近颖水,才给了咱们拾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