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军们已是亡命飞奔,然而又怎么能逃得过骑兵的追击,许多羯奴满脸血泪深叩于野,然而也是难逃那最后的宿命。
奴军中也是不乏骑兵,但都被乱卒冲散,根本难以集结起来。不过在逃出一段距离后,这些骑兵还是渐渐超过了逃亡的大部队,在前方有了将要集结的迹象。
而沈哲子在率领骑兵在奴军中追击片刻后,也绕出了奴军逃亡的大方向,直往对方那些骑兵冲去。此刻溃逃途中尚能有战马坐骑的,自然是奴军中的精锐和兵长之流,更应优先剿灭。而且沈哲子也绝不相信石虎还会老老实实携带着旗鼓仪仗逃亡,不用想也知必是诱饵,擒下那些奴军兵长们,才能拷问出石虎的具体逃亡路线。
第790章0786 兴邦定乱
奴军的溃逃初时尚还有迹可循,可是随着淮南军的穷追不舍,到最后已经完全彻底崩溃开。道路上随处可见横七竖八的尸体,各种军械器具更是散落了一地。大量的乱卒哀号于野,不辨方向的亡命奔逃。
永嘉以来,晋祚久颓,诸胡聚啸于华夏之地,晋人们更是饱受戕害,无一日安乐。如此大势之胜,更是渴之已久。所以眼下仍在追击奴兵溃众的淮南军们,此刻无论将士,俱都是欢欣鼓舞,渐有放浪形骸,原本的行伍阵型也都难以再保持。许多亲长俱没于乱兵,饱受奴贼戕害、淮北游食出身的兵卒们,更是将满腹积攒深仇久怨,俱都化作戾气,尽数倾泻于这些奴兵身上。
野地中,几名羯胡士卒手足俱被斩断,肩胛也被长矛洞穿,四肢俱被钉死在地面上,仍在痛苦的哀号挣扎。旁侧聚集着十多名淮南军卒,另有几十名须发衫袍俱都凌乱的奴卒跪伏于地,瑟瑟发抖。
“身遭脔割,可知痛楚?我宗亲父老百数,俱是此类死态!”
一名年在三十岁许淮南军卒手中持着环首刀,一刀一刀劈砍在这些羯奴身上,然而脸上却无多少大仇得报的痛快,更多是浓得化不开的悲憷与怨恨,泪眼迷蒙,满脸泪痕。即便是将这些奴卒们寸寸脔割,他那些亲人们也再难活过来。而正因为如此,尤其更加不能放过这些残暴成性的羯贼!要将他们施加于人的种种暴行,尽数奉还回去!天理自有公道,应知报应不爽!
此一类的报复,在野中屡屡上演,纵有将领从旁侧经过,也绝不施加制止。在有正式军令下达之前,淮南军只记斩首,绝不纳俘!
不过将领们也不敢如寻常士卒那么放纵自己,在追击过一程之后,前线督将并战将们,俱都率领所部直属兵卒,占据形胜要冲,构成一个个临时的据点以控制整个战场。奴兵凡有超过百人以上的聚集,哪怕是手无寸铁想要投降,也都即刻冲杀击散,要让奴军一直保持着溃散姿态。
天色正式放亮之后,战场东面原本属于奴军大本营的土城方向,徐州军也加入到了追击当中,于是对于败卒的屠杀速度便更上一个台阶。
郗鉴虽然坐镇土城,但也派出了十几路兵众以寻找联络沈哲子。这一场战事,徐州军加入要落后于淮南军将近一个时辰。毕竟昨夜并非两军约定一起发兵的时间,当淮南使者到达盱眙的时候,郗鉴甚至不在城中,仍然游走在外努力召集众将兵聚盱眙以发动反攻。
得知这一信报后,为了保证兑现此前承诺,郗鉴匆匆归镇,尽起所部兵众五千余人,当抵达淮水的时候,淮南中路大军已经在涡口对奴营展开了猛烈的进攻,且优势已经锁定。于是郗鉴也就不再急于前去增援助战,而是率众直扑奴军后营,趁其空虚一举拿下。
拿下土城之后,郗鉴并未乘胜追击,而是稳守于此以阻奴军退路。倒并非是因怯战,而是因为与淮南军并无一个协调一体的军令,担心在那样混乱的环境中非但不能达成作战配合,反而会有添乱。所以在拿下土城这一个时辰之内,徐州军主要的任务就是将奴部中军遗留在土城周围的械用辎重尽数搬运回土城中,将之封存起来。
天亮之后,徐州军才被派出加入到对奴军的追杀清剿中,而各军在出动的时候,郗鉴也都严嘱众将一定要约束好部众,不要与淮南军发生哄抢战利品和斩获的冲突。并且严厉表示,一旦发生此类纠纷,凡涉事兵长俱都军法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