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一眼那火光浓烟中的辎重大营,沈牧满眼的惋惜掩饰不去,可谓是心痛至极。但也来不及再作更多惋惜,后路已经又有几十名奴骑在兵长组织下向他们冲杀而来,至于应诞等后继之师,已经不知道在动乱中冲向了何方。
此时马力已经衰竭,人也多疲惫不堪,更重要的是衣甲械用等都无。眼下沈牧等人几若待宰,若被奴兵冲杀上来,几乎只有被屠杀的结果。幸在此时众人都已下马,当机立断,有刀的一刀斩上马臀,没刀的直接用火种引燃马尾。几百匹战马嘶鸣着冲上去,顿时便将那几十名奴兵给冲散。
趁着这个机会,沈牧等人已经冲入近畔营帐,很快便寻到一处存放军械的营房。待到再越营而出,已经各备弓刀轻甲,与闻讯赶来的奴众们且战且退。
此时奴营中早已经乱作一团,到处都有叫嚷声、打斗声。当沈牧一行人冲出火光覆盖范围,到了光线稍显幽暗之处的时候,侧翼又有百数名奴兵纵马冲来,人还未至近前,便先不辨敌我的攒射一番。
那一部先前尚与沈牧等人厮杀的奴兵们,当即便分出一部分反攻过去。沈牧等人见状,乐得更加混乱,索性与其中一队合力剿杀另一部,很快便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
旁侧又有奴兵将领击鼓集众,到最后索性各自兵长号令收束兵众,各择一个方向匆匆退去。而沈牧并未再往奴营深入,而是率众直冲一处厩营,号令兵众们各自抓住一匹近畔战马翻身而上。因为太过急促,加之厩中鞍具不足,不乏兵众骑在战马裸背上,驾驭起来便有诸多不便。
这时候,沈牧却看到近畔一名兵众虽乘裸马,但却好像黏在了马背上异常稳当,不免高声赞叹一句,那兵众旋即便咧嘴一笑,嘀咕一声似是胡语。沈牧再定睛一望,当即便挥刀斩去,破口大骂:“畜态胡儿,竟敢佯作我晋人壮士!”
那胡卒也不知怎么便被裹挟至此,当发现左近皆异类时,心内已是惶恐有加,根本不敢声张,一路被裹挟至此,居然没有被发现,尚在庆幸之际,已被一刀劈斩落马!
“各自检点左右,若还混有奴卒,即刻斩杀!”
沈牧这时候才来得及粗粗清点卒众,这才发现方才乱斗一番,人数居然不少反多起来,可见已是何等的混乱。此时高呼一声,左近俱都旁顾起来,胡虏中不乏不通晋声,尚在疑惑之际,已经俱被斩落马下。还有奴卒虽然听明白了,但还没来得及反击逃命,左近便有乱刀加身。
一番清洗,人数少了三分之一。沈牧此刻却也没有多少欣喜,他所部已是如此,可想而知原本许多具甲骑士应该也被奴众裹挟走,生死未卜。
然而此刻已经来不及再计较这些,沈牧将牙一咬,挥手率众往来路冲去。到了此刻,他所部任务已经完成,至于趁乱掳掠战马往南驱赶,却不是他的任务。眼下奔往来路,倒也不是为了收捡早前丢弃的具装,也根本不必指望,那是应诞的任务。
沈牧所担心的,还是刘猛的生死。他眼下已经无事在身,此事顿时便揪痛心弦。刘猛乃是他家赤诚老人,亲厚处较之一些远支族人还要更甚,甚至沈牧这一身弓马技艺,都是刘猛教授起来,若不计较主仆名分,还是他的半个师傅。眼下生死不知,沈牧实在难以释怀,因此趁乱前去搜寻一番,务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整片牧所方圆几十里,从城父一直延续到近畔的竹邑。此时以漳水畔的辎重大营为中心,动乱轰然爆发。而火起信号发出后,随着周遭大量戍堡奴兵回守镇压,原本散在四野充作诱师的淮南军各支游骑,也都纷纷冲出,直往牧所腹心之地杀去。
这一次,可真是不折不扣的分功盛宴。临行之前,驸马甚至有令,各部所列战马,半数寄功上缴,半数各归所部。换言之,哪一部若能猎到数千战马,即刻便能积功攫升,大肆扩众,直接达到与韩晃等宿将并列的位置!
但唯有一点不美,那就是时间实在太急促,他们袭击的时间,要从火起时开始计算,半个时辰之内,无论所获多少,必须要尽数撤出牧所,往南面转移。若是逾时,虽功无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