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猛烈踢打,黄权原本在曹纳军中已经被处理过的伤口纷纷破裂开,翻滚于地嘶吼叫饶,流出的血水瞬间便倾泻在草地上。
曹纳见这一幕,也看出沈牧实在憋闷到了极点,只是这拳脚虽然施加黄权身上,却难免让他更加尴尬,便忍不住凑到沈哲子面前低语道:“这黄权也算一员悍将,虽然阵败受俘,还是不宜辱之过甚……”
“这奴儿认贼作父,南北作恶良多,又被贼父轻抛,本无体面可言,谈何辱之过甚。”
沈哲子本就没有什么尊重对手的概念,尤其是黄权这种身为汉人却助纣为虐的恶徒,脔割生啖都不为过,还想要什么体面尊重!
不过片刻后他才回悟过来曹纳神态口气都有些奇怪,待到心内略一思忖才明白过来曹纳的小心思,不免哑然失笑。最开始他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毕竟曹纳早就流露出依附于他的意思,今次更是率众奔驰来援,虽然没能赶上决战,但也生擒黄权,算是不虚此行。
沈哲子本就没有什么要亲手一竟全功的执念,而且早将曹纳所部视作自己的部将,一部追敌,一部拦击,本就是正常的布置。所以得讯之后只是感叹曹纳运气好,倒没有从曹纳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
略一沉吟后,他便摆手制止了沈牧,将他叫到一边来耳语一番。
曹纳看到那两人在一侧细语,心内不乏忐忑,虽然他知驸马有容人之量,但也实在难免年轻气盛。遇到这种事情,难作淡然也是人之常情。怪只怪自己出师不利,没来由沾上这种说不清的误会,也真是没处说理。
过片刻,沈牧已经行过来,脸上还沾着黄权身上喷洒的血渍。曹纳见沈牧越行越近,神情难免更加忐忑,而后便听沈牧言道:“曹将军是担心我会因此对你怀怨?”
曹纳张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没想到沈牧会说的这么直白。
“恶战一场,贼将却在眼前走脱,苦追竟夜,终究未能手刃贼将,若说无怨,那是假的。不过这怨气却无关曹将军,若非你部擒下此贼,来日还不知要浪费多少人力。至于功或不功,那也是人各有念,我部力凿贼阵,血战溃敌,言到功勋,未必逊于将军你生擒贼首。”
沈牧讲到这里,抬手拍拍曹纳肩甲,笑语道:“不必以此为意,今次不得全功,奴贼又非仅此一部。淮南以上,众奴尽皆插标待割,凡有志气者何愁大功不至?来日再竞战阵,记首来分高下!”
不管沈牧此言是否出于真心,曹纳总算松一口气,而后便也笑语道:“沈侯此言,实在让我羞惭。贼之受俘,乃是天厌夺命,假于我手,实在不敢夸功。来日竞驰上游,我可不会因此留力,沈侯也要共勉。”
沈牧闻言后哈哈一笑,只是在看到倒地呻吟的黄权后,仍是怨气难消,上前狠踹了几脚,这才招呼部众归营睡觉。整整一日夜的追逐,可谓疲累,放下一桩心事,登时便累得抬不起头。
沈哲子这会儿也上前对曹纳说道:“天灾人祸,晋祚久颓。独身难为久胜,众志才能大昌。神州在望,大秤分功,群驰竞勇,将军可不要因前功而骄啊!”
这一件事,他不会计较,也不希望别人再计较。人之斤斤计较,那是因为存量有限,可是如今社稷偏安一隅,四方都可猎功,真正勇猛上进之人,又何患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