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他直接提供给荆州援助,且不说筹措的难度,单单运输和沿途耗用问题,难度便已经超过了筹措难度。
沈哲子直接约见豫章大姓邓、罗、熊等,甚至于还有他门生胡润的宗家胡氏,这些人家各自都是乡资殷厚,也是鼎仓的踊跃参与者。虽然鼎仓眼下尚是新创,还没有到大得其利的时候,但是前景广阔可以预期,所以这些人对于沈哲子的邀请,也都是踊跃得很。
“今次有请诸位,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宾主落座之后,沈哲子也就开门见山,直接说起来。
“驸马这么说,那就太见外了。若能有所任劳,是我等荣幸,言何相求。”
那个一直留在都中,已经跟庾条混得挺熟的熊氏族人熊诵闻言后连忙说道,神态不乏恭维,但其他人却也不因此而鄙夷,纷纷附和表态。
这些人态度如此端正,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沈哲子没有偏视冷落,带契他们一起发财。另一方面也是亲眼有见前不久沈家直接与琅琊王氏杠上,结果已经很分明,就连琅琊王氏这样的老牌豪门都已经打压不下沈家,他们这些江州豪宗又何必得罪根本不必得罪的新出门户。
沈哲子闻言后便笑语道:“既然诸位都是盛意拳拳,那我也就不再多作虚言。”
说着,他便将陶侃所请求的事情讲述一遍,继而又笑道:“陶公国之干城,为国劳力,克虏辟疆,既因此困有告,我是义不容辞。二十万斛粮,于我而言,虽不算少,但也不多。不过唯有一虑,一者江首,一者江尾,彼此各居东西,路途遥遥。况且此为军用,若有贻误时期,那是误国大罪,不能不谨慎。所以我是想请问诸位,可有助我?”
众人原本还是笑容热切,可是在听到沈哲子的话后,各自就都冷却下来,神情中不乏为难。他们本以为沈哲子所困只是近都自家之事,若能帮得上忙,自然是一个人情,但却没想到此事还涉荆州,那就有些难办了。
沈哲子这么说,无非是想请他们济粮荆州。其实这种事情,他们以往不是没有做过。毕竟家大业大,自然也要多方下注。可是现在的形势是,很明显建康这里机会要比荆州方面大得多,更何况王舒那里就差与陶侃直接撕破脸,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去反帮陶侃,耗费物用不说,还有可能得罪顶头的上官,这就实在为难了。
更何况,二十万斛粮啊!无论放在哪一家都是一个大数字,时下可不是人人都有这位驸马如此豪气,整整二十万斛粮,只得一个不多不少的评价。
眼见众人突然变得沉默,整个宴席气氛都隐有尴尬,沈哲子倒也并不意外。他当然不能直斥这些人只顾庭门私计,不恤国用,那根本就没有道理。大话谁都会说,可现在是张嘴就要拿出白花花的米粮,又有多少人有那种毁家纾难的高尚情操?
更何况,在时人看来,陶侃想要收复襄阳,难道目的就是纯粹的为国效忠?只怕陶侃自己都不会这么想。
“既有此请,我也当然不会让各位为难。二十万斛粮,我这里均分作十份,请诸位量力认领。粮至荆州后,请荆州开具回执,持此至都,我将原数偿付,且每万斛粮增补两千斛。除此之外,年后都内东市营建在即,今日诸位有助,来日我自有所回报。”
沈哲子开出自己的条件,然后又说道:“此为门内私谊,不涉公义之论。今日有助,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