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兴男公主拉住沈哲子手腕步履轻盈的往后宅行去,吩咐人打开左侧那几间房屋。房门刚刚被退开,便有一堆上等的丝缎滚落出来。沈哲子站在门口往内瞧,只见大量的锦盒木箱堆积在房中,几乎已经漫过房梁!
当公主将整理过的厚厚礼货名单呈上来时,沈哲子翻阅片刻,已经忍不住眉开眼笑。他家豪富之名于外不是没有好处,那就是等闲礼货不敢登门,这名单上诸多条目,都是以车为单位!
自从历阳叛乱以来,沈哲子便彻底放手家事,此时再翻看这厚厚的礼单,从日期上都能感受到自家在时局中势位的变迁。这些礼货入门的第一个高峰期,是皇太后到达京口行台初创时,那时候送礼者虽然多,但也还不算夸张。虽然绝少钱帛之类俗物,但众多雅玩器具还能以“件”来标注。
第二个高峰期则在东扬州创建时,这时候的礼货数量便飙升,种类也不再是雅器之类,侧重弓刀甲具,这一部分礼货入门时,沈哲子还在京口,也就顺势取用,一部分送至会稽,另一部分则直接武装了身边的一众部曲。
最疯狂的时候便是沈哲子收复建康那一段时间,单单账面数额上已经不足表明那时候沈家有多么红得发紫。用公主的话说就是,每天忙得浑浑噩噩,脚不沾地,睁眼便要接待访客,将诸多礼货搬入家门,除了单纯的财货以外,尚有大量侍婢佣工。以至于公主都怀疑这些送礼人家是养不起这么多家人,借个机会送进他家来。
当然那些美婢之类,沈哲子是无缘得见了,其中一部分被沈克带走,用以许配给家中许多没有配偶的荫户,另一部分则直接打包送去了皇太后那里。单单琅琊王便接收了公主赠送的三十多名侍婢,若非这小子有皇太后照顾,单独靠其俸禄的话,只怕也如沈牧一般要穷得粥都喝不上了。
当然过了这一个高峰期之后,态势又有回落,一直到前几日沈哲子归来,在京口南郊闹了那一处。结果就是,短短这几日时间收到的礼货,便已经远超过往几个月的倍余!
这也很好理解,以往那些人家登门,不过是锦上添花凑个热闹。可是这几日随着庾怿态度陡然强横起来,加上陪都之事喧嚣尘上,那些早有背叛迹象的人家怎么可能安心,为了免于秋后算账,那真是拼了命的往沈家送礼!
如此一来,这大半年所收的礼货积攒下来,单单账面上能够核算出的便有六千余万钱!至于那些珍器古物雅玩之类,则根本核算不出具体的价值!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沈家南苑在都中名气那么大,两年的营业额也只有这么多!而且这数字还包含了人工、运费、物料等一应成本。
随着沈哲子入了都,商盟和隐爵这里的事情也都渐渐放手,只管大纲,细节上也难完全掌握。可是单单由这一份礼货单子,他已经可以想象到过往这数年时间里,京口这些人家真是被喂得富得流油!
仔细想想倒也并不意外,以往人说经商,官商勾结是暴利之法门。可是时下这个风气,加上京口独特的环境,根本已经不是官商勾结,而是官员直接撸起袖子下场干!
如果不是积攒起来如此雄厚资本,那些京口人家也不可能如此急切的渴望更进一步,如久旷之身,被人勾勾手指便引诱过去,天雷勾动地火,恋奸情热!
眼望着沈哲子怔怔出神,兴男公主轻咬红唇,低语道:“沈哲子,这么多的礼货,咱们难道都要收下来?这会否激起太多物议?那些人家这几日真是如疯了一般,成车成车的往家里送礼。行台就在左近,人眼驳杂,要不然、要不然咱们退回几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