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各部哗变起来,全城都将动荡大乱,所害或还甚于城破之时,我心意只是求财,实在不忍给乡人们招惹兵灾啊!”
兵尉脸显为难之色,神态颇为挣扎,事情发展到如今,他已经不敢想象未来形势会演变到何种恶劣程度。
“陈尉心存仁义,旁人未必情同此心。我等宿卫俱是寒微良家,未敢奢望公卿之位,只取一二财货以求来日从容。陈尉,如今不是我们愿不愿发,而是不得不动手啊!”
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徐肃再作苦劝,自有按捺不住的宿卫们声色俱厉劝告着。如今各部都是摩拳擦掌,都中这一场动乱已经无可避免,他们即便袖手旁观,也难置身事外,还不如抢先动手以求一个先声夺人!
兵尉沉默少顷,终于将牙一咬,起身喝道:“各归所部,依照原定计划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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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是台苑之间最重要的宫殿群,如今前殿安置着皇帝并几位近侍之臣比如侍中钟雅并右卫将军刘超。东堂则关押着王导、陆晔等耆老重臣,西堂则住着肃祖的几名遗孀妃子并儿女们。
作为历阳军在台苑之间职事最高者,匡术原本还自命不凡、沾沾自喜的住在太极正殿侧首的一个偏堂内,没多久便被沈恪点醒,明白此非人臣能居之处,忙不迭的搬了出来,如今住在东堂西南处一个不起眼的小苑中。
如今在匡术的住所之外,亦有三十余名精壮武士肃然待命。匡术虽然武略稍逊,在战将如云的历阳军中无甚战功,但并不意味着他的实力就小。
他家虽然中衰,但也仍有几分底蕴,在早期青州之地投靠苏峻建立坞壁的一众人当中,是为数不多自带家兵部曲之人。换言之如果没有他家在初期的资助,苏峻也未必能在北地一众坞壁主当中脱颖而出,壮大到如今这种声势。
所以在坐镇历阳之后,他也是历阳所部为数不多脱离军旅,以正印之官执掌一县的人。有了一县之地的滋养,他的私家部曲也飞速壮大起来,如今虽然相当一部分追随他的从弟匡孝南下宣城,但是留在台城中仍有数百最嫡系的家人部曲。加上归于他统率的一千多历阳军合共两千余众,已经是历阳军在城中最大一支军力。
房中漏壶刻度一点一点的变化着,匡术坐在书案前,望着摆在书案上的印信怔怔出神,手里则握着一柄象牙柄雕饰精美的锋锐匕首。当漏壶上小铜锣发出清脆敲击声响时,匡术下意识坐直了身体,眸中闪过一丝厉色,手中匕首挥起蓦地插入书案数寸有余!
他站起身后披上一件氅衣罩住身上甲具,将书案上的匕首拔出收入袖中,继而行出房门对早已待命多时的武士们说道:“出发!”
台城之戒备较之外城严密数倍,但那是对别人而言。靠近太极殿周边这些守卫全是匡术的部下,自是一路通行没有阻止。
可是在将近太极前殿时,匡术这一行却被阻拦下来。一名兵尉越众而出,对匡术施以军礼而后略带歉意说道:“卑下奉命守卫前殿,夜已极深,未免惊扰皇帝陛下,不敢放行。匡公漏夜至此不知所为何事?卑下请代为传禀。”
匡术眸中闪过一丝阴冷,旋即神色便平静下来,肃容道:“我本也不必入内,速去通传许监快来见我,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