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主终于回来了!公主已经有两天没有出过房门……”
车驾驶入龙溪老宅,沈哲子刚刚下车,便见两名公主身边的侍女匆匆行来禀告。听到这话,沈哲子眼神便是一黯,来不及换下风裘,急匆匆行向自家所居院落。
刚刚行至门前,沈哲子便看到家中妇人们几乎尽数毕集于此,母亲魏氏疾行上前,未语眼眶已经先红:“青雀,你快去……唉,千万不要让娘子熬坏了身体。”
沈哲子点点头:“母亲和诸位姨母请先回吧,此事发生仓促,我家亦要有诸多应对,父亲尚未归家,一应事务尚要母亲主持。”
国丧大事,但凡家有爵禄者皆要有相应的布置,沈家作为帝戚,要做的事情则更多。沈哲子眼下心情纷乱,加之担心公主,实在没有精力去管这些。
等到众人都退开,沈哲子才步入庭中。眼见他行进来,那些惶恐不安的侍女们才似有了主心骨,语调悲憷道:“公主不出房门,亦不许任何人入房,已经两日滴水不沾……”
“快去准备餐食。”
沈哲子低语吩咐一声,然后上前轻叩房门,侧耳倾听片刻,却不闻房中有声响。他心内顿时一惊,连忙让人将房门撞开,大步跨入房中,便看到那小女郎正坐于案前,一身素白衣衫,脸色亦是惨白,头颅垂在了案上,似是已经睡去。
然而房门处巨响惊醒了女郎,她蓦地抬起头来,语气愤怒悲怆:“滚出……沈哲子,怎么会?怎么会……他们是在骗我是不是?是不是?”
沈哲子沉默着走过去,不知该如何回答。那女郎情绪已是完全混乱,方待要起身,整个人全都摔在了席上。沈哲子连忙上前搀扶,兴男公主却已经死死攥住他手臂:“不会的,不会的……父皇他怎么可能……沈哲子,你让我入都好不好?我、我要回家,我要……”
“入都,我们明天就走,我带你去。”
沈哲子轻抚着女郎颤栗不已的后背,语调低沉道。他自知这女郎对皇帝的感情之深,一俟得到都中传来的消息,快速将手头上事情尽数交付钱凤,一路疾行回家。
然而听到沈哲子这话,公主整个人却都愣住了,片刻后眼眶中便涌出大颗泪水:“父皇他、他真的已经……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来吴兴?父皇不在了,我已经没有家了,沈哲子,我已经……”
声音戛然而止,沈哲子再低头看,那女郎已经在他怀中昏厥过去,双眉紧蹙,眼角仍是泪水滚滚。见此状他心中便是一惊,连忙命侍女去传家中女医。待要让人将公主移到榻上,却发现这女郎死死抓住他衣襟,胳膊更被其紧紧抱在怀中。
无奈之下,沈哲子只得保持着这个姿势,让人将公主移上榻,自己也在一侧陪伴。等到医师诊过无碍,沈哲子才松了一口气,旋即便也躺在公主身侧昏昏睡去。他自京口一路疾行而下,沿途几乎没有停顿,舟车劳顿,已经累得不行。
沈哲子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再看那女郎,整个人都蜷成一团缩在榻上一角,眼睛仍是紧紧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