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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1784 字 2022-11-11

“沈哲子,为何不让阿翎娘子与我们同行?你是主家郎君,若开口请求,她肯定也不好拒绝。”

没了名师指点,公主颇为抑郁,忍不住抱怨道。

沈哲子听到这话,便笑道:“崔先生于此荣养,阿翎娘子孝意拳拳,自然要在旁侍奉。他家也是北地望宗,客居我家,怎么能真以仆役使之,强人所难。”

其实他心里也希望能将崔珲带走,不独因此公熟悉北地形势可时时请教,单单其本身的才能,安放在始宁未免过于屈才。只是崔珲病体尚未痊愈,仍要安居静养,其本身也舍不得那些一同受难的民众,沈哲子也只能作罢。

临行前,崔珲交给沈哲子一本书册,都是这几日整理出来的北地形势,并言道后续再有增补,都让家人送去武康供沈哲子参详。

这书册中不只有关于北地形势的描述,更有崔珲自己关于保境安民、统兵御胡的方略见解。由这书册里内容,沈哲子便意识到崔珲大概是猜到了自己矢志北伐的心愿,其中许多言语不乏有规劝警醒之意。虽然不曾明言,但沈哲子亦能感觉到崔珲对于北伐并不乐观。

其实不独崔珲,时下许多人对于北伐都心怀警惕与悲观。这想法虽然不乏怯弱,但更多的也与眼界格局有关。胡寇中华,神州陆沉,此前并无先例可援,哪怕战国纷争不断,对胡虏蛮夷都是摁在地上穷揍,从来没有发生过汉人被驱赶逃离的惨状。

换言之,时人的知识储备和眼界格局大多不能处理如此复杂的局势变化。仓皇南逃,丢掉的不只有神州故土,更有自信和尊严。心态惶惶无所适从,对前途的迷茫和悲观,这便是时下许多人的感受。

像崔珲这样家人几乎丧尽,自身也饱受戕害荼毒,心内的阴影自然尤其的大。事外之人妄谈志气等虚妄之言,但只有身在具体的处境中,才能明白做出一个决定乃至于付诸现实的不容易。不独崔珲这种身遭罹难者对北伐不抱乐观,就连真正手握重兵的方镇大员,像是郗鉴之类,更是北伐的坚定反对者。

这种心态,近似于后世民国知识分子对传统的抛弃和对国外制度的追捧,他们过往的知识和经验已经不足以解释为何会面对时下这种处境,迷茫之余,迫切想要一个答案。

因而在时下,北伐虽然是绝对的政治正确,但若真有人将这口号当做真正的目标去推动,反而会让人充满警惕。唯恐因此招惹到胡虏报复南下,连江东这仅存的安居乐土都遭受波及而沦陷。

归根到底,只是矫枉过正,胡虏并不可怕,失败有诸多原因。但因为没有一个让大众都信服的解答,所以在时人心目中,已经渐渐将胡虏妖魔化。

在这样的氛围中,一切辩驳解释都是虚假,只有胜利最能撼动人心。一场恢弘的、碾压性的胜利,摧枯拉朽,毫无花俏,如此才能撼动人心,拾回丢掉的尊严!

所以,尽管沈哲子心情很急切,但他也明白,北伐之议不能妄动。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旦发声,必有回响,而且还要是那种能够震荡寰宇的惊雷巨响!

离开始宁后,沈哲子和兴男公主再转去山阴,前往贺家拜见。凭沈家如今的声势,就连公主都下嫁他家,与贺氏的联姻自然也无疑难,进行得很顺利。

如今贺隰已经不再担任老爹的郡府长史,而是转任临海郡守,自然也归于沈家这一派。至于会稽郡长史,则由孔氏接任。如今郡中各家已经不再抵触沈充,反而是积极的谋求合作。如今的会稽,已经渐成一块铁板,形势更加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