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听到这话,便明白个大概。前几天他无暇抽身,都派瓜儿去豆腐作坊那里看一看。苏娘子本是前溪庄园伶人,多学色艺娱人本领,肯定是给瓜儿这雏苗灌输什么理论,这丫头才起意背着自己学这些技艺。
转头看一眼略显惴惴的瓜儿,沈哲子大概能体会这丫头因不知能将自己这份关注维系多久的惶恐心情,叹息一声道:“你又何必学这些。”
瓜儿听到这话,双肩不禁一颤,语调已经有几分哽咽:“奴铭记郎君教训,瓜儿粗鄙卑微,不配学雅戏……”
“有什么配不配,只是我不感兴趣。”
沈哲子有些无语,示意瓜儿靠近过来坐在自己身侧,将算盘摆在案上:“你要真想学些东西,就学这个。若学得好,以后我有许多事情交代你做。”
瓜儿擦擦湿润眼角,看到案上这新奇之物,旋即便流露好奇之色。沈哲子有些得意的笑笑,旋即便抓起小侍女皓腕:“我来教你罢。”
红袖撩弦不足赏,何如柔荑拨算盘。
眼看着小侍女纤白手指与那翠色犹存的算盘珠子相映成趣,秀眉微蹙略带娇憨,沈哲子隐隐体会到后世那些土豪大老板乐趣所在。有事秘书干,没事……唉,等几年吧。
第88章0088 台中闲谈
冬寒日短,申时末阳光已经西垂宫墙之外,投下大片乌影。
往常这个时候,朝议完毕,廷臣们或各归台城衙署,或休沐归家。近来皇帝却颇具雅兴,九卿以上者皆留西堂,或谈古论今,或臧否时人,或清谈竟夜。中朝以降,君臣内外和睦者无过于此。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朝议尚未完毕,已有宫婢于西堂各廷臣座席或奉上酪饮,或奉上茶羹。又燃起因节省宫用而至晚乃熄的取暖地龙,很快整个殿堂便鼓起习习暖风。
过不多久,皇帝便与一干朝臣移驾西堂,各自归席,不必遵循朝议的礼节,惟求适意。
待众人尽皆落座,皇帝拿起面前案上的玉如意,准备为今天座谈定下一个基调。手中玉如意转指向距离他座席不远的温峤,笑道:“往日多论远古,其人其事泰半无考,后人因时势世风或增或删,其实难辨。今日不妨试论近史,中朝何以得国,诸公皆可畅言,便由左将军开始如何?”
所谓中朝,便是先晋,因其建都于中原而称之。众人没想到皇帝今天竟然起意讨论司马家如何得国这件敏感话题,心内顿生凛然,庆幸自己没有第一个被点到,同时也在思忖稍后轮到自己时该如何发言。
温峤被首先点名,便会心一笑。他由北地南来劝进,初为东宫侍官,与皇帝相结布衣,彼此投契。皇帝近来怪异举止,目的为何,他自心知。其意诸公邪?所图荆州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