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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众人回馆驿。
赵悝在搭设炼制散铁粉的坩埚和熟化生铁的翁炉,这些程式,原先虽是由澹和齐汝的锻工坊负责,但应龙门下秉承桃氏师门一贯的传统,他们早就切磋过。
“公乘!我拿邯山的湮石与神木县的乌矿对比过了,完全可以替代!”赵悝笑道,“这太好了!晋阳、灵寿、邯郸……别的不敢说,赵国可是处处有湮石啊!”
庭院里摆着一座山似的湮石、沙子以及木屑和白盐,下晌,铁工坊匠人在赵悝的指导之下烧旺一炉火,先把石英砂与乌矿混合炒熟,待闻到焦油的气味,立即洒入木屑和白盐合盖焖制,一个半时辰后,筛除杂质,得到了黝黑晶亮的粉末。
这种粉末,门下称为金刚砂。
金刚砂搭配草木灰,便能合成散铁粉。
焖钢用的散铁粉,若洒入石锅炼出的铁水,能使韧性增强,弥补铸件的缺憾。
“要是有石锅,立刻能见分晓。”赵悝一手捧金刚砂,一手抓草木灰,抬起头,“公乘……”却在看到石狐子的脸的那一刻,赵悝怔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赵工师,雀门已发现公乘,堤防得很,恐怕我们拿不到石锅了。”雅鱼道。
石狐子的脸不仅红肿脱皮,而且眼睛下面还被铁水溅出几道伤口,很是狼狈。
赵悝道:“公乘,我不甘心啊。”金刚砂如墨玉珠,一颗一颗从指缝间洒落。
众人沉默。
“我也不甘心。”石狐子洗了一把脸,双手撑水缸,盯着自己的倒影,笑了笑道,“可我们四肢健全,身有绝活啊,既然拿不到石锅,何不自己做一个呢。”
闻言,赵悝眼中一亮。
雅鱼微怔。
雅鱼只道应龙树大招风,却忘记了,应龙的根系深扎地里,从未离开过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