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云姬笑道,“雀门离不开荆士师,荆士师一说话,我就愿效力。”
荆如风嗯了一声,忽地托云姬上马,带着她绕城奔跑。二人又唱又笑,他看不穿她那双杏眸里的神色,只是这一刻,他恨不能为这朵茅花祭出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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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司空,茅花飞得高,全凭风吹。”
尹府,一朵茅花从园中飘起,掠过池塘,飞向楼台,落在了何时的手掌之中。
风过,正红纱幔摆动,珠玉轻响。
何时捏紧手心,转过身道:“尹司空想做凭风的茅花,还是那扇动风的朱雀?”
尹昭在研墨,眸中映着松烟黑色。
他刚从一场挫折之中恢复过来。
“何先生,我不害怕失败,也可以忍受屈辱。楚国失利,我不怪罪你,因为凭良心说,你不是铁匠,而是一个谋士,你写下的‘山’字已令我十二分敬佩。”
尹昭缓缓说道:“所以,这回我仍然听从你的劝谏,放弃了参与五国合纵攻秦的机会,但,眼见河东监冶之权就要被我的对手申俞和我的恩人西门分去两块,我希望,你现在能把心中所想告诉我,让我相信,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何时笑一笑,说道:“尹司空,犀首的合纵之计中,楚国尤为重要,现如今,既然离间秦楚的计划没有成功,韩、赵的心思必然不稳固,而燕国太远,中山太弱,所以,最后真正打头阵的只有我们魏国。可是,武卒现在封不了地,军士没有激励,再加上昂将军那样的指挥,若碰到秦军,一定是溃败的,尹司空何苦在雀门最危弱的时候还去争取这样的工程,给自己添堵呢?惠相是太想交好于犀首,而河东的邑主们则怕被秦军夺去土地,殊不知,他们请命,其实在自取灭亡。”
尹昭道:“先生是让我缩于壳中。”
“尹司空,让此一步,前程可期。”何时挽袖为砚台淋水,水,一滴一滴地润过墨条,“只有这次合纵失败,东边的齐国才能擦亮眼睛,不再去计较中山国称王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继续与魏国联盟,那时,才是尹司空大显身手的时候。”
“说起这我才想起,我在齐国还养着几十商士,其中几个已能登堂入室……”
落墨之前,尹昭听何时说了很久,然而,他的笔尖刚触到白帛,立时就挥洒自如,一字不卡顿。他有着异于常人的勇敢和冷静,尽管近日来,雀门各宫劝他趁机包揽河东兵器的谏言已把他的耳根折磨得生疼,但,他依然做了相反的决定。
尹昭知道,世间万物总是在此起彼伏,此消彼长中发展,他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安抚雀门众属下,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赢得休养生息的时间,他要把根伸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