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 净水师父把你我父子从殉葬坑里救出来,传授合剑之术时, 可曾有过偏私?”葵爹唉道,“秦先生把龙泉剑图挂在桂舟圆木,又可曾阻拦旁人观瞻?手艺, 它不是靠防止他人模仿而憋出来的,只有自己不断思考、练习、进取。”
“是。”葵低下脸。
石狐子看见葵从坛子中倒出一种褐色的粉末,用权器细细称量,洒入陶罐中。
一扇新的门自此打开。
从罐口望进去,石狐子看见了一种因为剑柄尤其长,而被楚人称为“铗”的剑器,更奇妙的是,当葵把散铁粉加入之后,渗碳的声音变得均匀而剧烈,就像是整池的水同时沸腾,而炉火的颜色也顷刻由黄转化为白,似有含磷的火石燃烧。
石狐子意识到,正是“散铁”这道工序,使钢材迅速成熟,省去锻打的工时。
葵爹道:“石冶监,‘散铁’只是楚地‘焖钢术’之万一,你可有兴趣深知?”
石狐子道:“当然,若能省去在剑床锻打析炭的几百道工序,秦人就不必……”
如果能习得工艺之精髓,那么不仅能助秦郁完成参加论剑的十八柄,而且从长远来看,上郡三代长剑的工艺能更快成熟,他想要做的事业就不再遥不可及。
葵爹道:“如果想要这种散铁粉,我可以让你带几斗回去,不过,如果想要知道这合剂是按什么配方制成,那就还得劳烦石冶监为寿湖几位兄弟帮个忙。”
石狐子道:“葵伯说。”
“请稍等。”葵爹让工人打开暖阁的仓门,取出几块矿石,呈在石狐子面前。
矿石的外壳呈粒状,内部藏有黄棕至棕黑色的矿晶,断口泛出油脂般的光泽。
石狐子换左右两个角度,观察过折射率,开口道:“葵伯为何让我看此锡石。”
葵爹见石狐子能认,立即把锡石捂回麻布袋中收好,小声道:“冶监,上等的白锡砂,从铜绿山砂矿淘出来的,只有官府的冶署能进,做军士的兵器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