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狐子很难想象,一个被中原人鄙夷为虎狼的贫穷的国家,为何要喜好玄黑。
“诶,秦先生呢?”老汉发话打断了石狐子,“你们不是都孝敬他么,人呢?”
石狐子不应这话,蹲下身,拾起从秦国士兵体内取出的箭镞。
箭镞缺块,可见是射进胃脏,被胃酸腐蚀了。镞头挂着一团乌黑的乱丝,可见在不久之前,这士兵吃了草。
“吓着了你?”老汉见石狐子不吭声,说道,“秦人饿的时候,吃草都能活。”
石狐子道:“秦人可畏。”
秦国士兵胸膛一颤,口中突然呕出一口乌黑的血浆,死的时候,手仍握着剑。
老汉摇了摇头,为士兵合眼,又从士兵腰间掏出一串箭镞,示意给石狐子看。
“你也别以为,他有多么尚勇,只不过,每砍下一个魏武卒的头颅,后军登记之后,他就换这么一个打孔的镞,回乡,能得田一顷、宅一处、仆人一个。”
“原来,是这样。”
石狐子陷入沉思。
面对秦锐士,他突然想起了甘棠和魏武卒的百将,短短两日,在河东与河西交界的这座城池里,他觉得,自己亲身经历了两个泱泱大国近百年的兴衰与荣辱。
就在他眼前。
就像剑器的劈砍。
只有足够坚韧,才能保护土地和亲人,只有不停开拓出新,才能不落后挨打。
他默念了一遍诗经击鼓的片段,那是带走阿葁的士子留给他的,寻亲的暗号。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