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也说不清是什么心理什么缘故,反正就记上了这个事。心中存的想法的确是有些阴暗的,想找出邱五郎行事的漏洞,以证明她不过是在逢场作戏。于是几次寻了时机,特意绕路去邱季深的几个工坊巡视。
自消息传出,工坊外早已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其中有不少都是青年的壮汉,一看就是做事的好手。他们身边带着妻子幼童,恳求招工的管事能让他们进去暂住一晚。
管事却只将妇人与小孩儿接进去,然后将青年辞退。
他们偌大的木枋,只请了寥寥几个强壮的男人,来帮忙修缮房屋,以及看守各处大门,其余全是哪里都不会要的羸弱之辈。
未被招进去的百姓不仅不闹事,反而主动在外帮忙清扫积雪,搬运东西,维持秩序。
得以救济的百姓,则主动将自己家中的纸衣以及麻被抱了过来,借给门外众人取暖。
而那个邱五郎呢,不仅毫不藏私,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殷切地,向所有来客讲述轧棉去籽、弹棉、纺织等种种工艺,并鼓励众人多加尝试。
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
京城富庶,灯火璀璨,今年这场史无前例的大雪,对他们来说,或许只是出门不便一些,炭火多耗费一些,衣服绸被需要多备一些……即便说得再冠冕堂皇,依旧难以做到设身处地。
可在朱门之外,这群挨冻受苦的贫民,正互相扶持着,艰难地,奢望着度过这个无比残酷的冬天。
这里竟是他们在京城见过的,最叫人动容的地方。
他们也是第一次正视那个少年成名,却今时落魄的邱五郎。
曾经那些幸灾乐祸、作壁上观的心态,都化作成倍的羞愧,叫他们无颜抬头。
空长年岁,却不知何时忘了初心,才会如此恶意揣度。也不怪有人讽他们备位充数,尸位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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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季深自然是不知道这些。
工坊具体管理,她都交给了高吟远负责。几位吉贝商贩的银两她暂时付不出来,叶疏陈正在与他们斡旋。邱季深则忙着准备棉植推广一事。
之前唐平章一脸理所当然地说朝中官员不会同意她的提议,弄得她也很是紧张,怕自己去殿上露了怯,成了众人笑柄,这两日都在推演筹备。
等到了时日,发现已经躲不过去,干脆一鼓作气,穿上朝服,前去早朝。
开始她是要等在门外,待被宣召,再行入内。
当她一步迈进大殿的时候,就发觉气氛不对。朝臣看她的眼神实在是太强烈了,不知是愤怒还是什么,总之那种带着情绪聚焦在她身上的感觉,让她全身上下的不痛快。
邱季深心说怕是要完。不知道唐平章是怎么说的,还没开始,就已经闻到了结束的味道。
她抖着过长的袖子,朝唐平章行礼,得到许可后,开始说起棉花相关的事情。
先后出示了制好的棉衣、手套、帽子、围巾,还有最近京城最为热门的棉被,交给众人观察。
她挑着好处说了一遍,除却保暖以外,还能洗涤,且脱湿快速,尤其是能止血,在边关也是用处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