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的辛苦劳作压弯了含笑的腰,生生将她催老了十岁,可她眼里的光是那么夺目,好像苟活了这许多年,就是为了这一日。
邢嬷嬷被点名,不得不细细打量含笑,这一看,便真的让她看出几分熟悉来。
含笑年轻时也是个清秀小佳人,这会儿她的模样外形虽已被风霜摧毁,但从她那张脸上,依稀可见当时的模样。
于是,看着看着,邢嬷嬷的面色变了。
“不知当年二爷是如何对旁人诉说奴婢的失踪?”含笑问道。
邢嬷嬷没有吭声。
含笑道:“想来是无人问津,谁叫奴婢是个无足轻重的丫鬟呢?奴婢对此自然并无怨言,奴婢恨的是,为何在奴婢被卖了之后,侯府人竟连我家小姐这样柔弱的女子都容不下?”
含笑说着身子都气得抖了起来,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无法忘记被带离侯府的绝望。
她那时候并不害怕自己将会遇到的事,她那时候只是担心没了她的照顾,柔弱的小姐会怎样。她放心不下她的小姐和她刚生下的孩子。
侯夫人精神不济,面色不大好,面对一个奴婢以下犯上的质问,理亏的她也只得回道:“世坤瞒得紧,当日我们确实不知你家小姐的身份。”
这自然不是什么谎话,含笑也知道。
那时候的事情是接二连三发生的,先是上香被山匪打劫,被孟世坤救了之后,回到望京又见护国公府被围了起来,那时候她和她家小姐都六神无主,被孟世坤几句花言巧语一骗,便跟着他回了侯府,害怕被人认出身份,反而提心吊胆地帮着孟世坤一道隐瞒。
“可即便不知我家小姐身份,偌大的侯府,难道还养不活一个饭量并不大的弱女子吗?”含笑愤愤然道,“可侯府呢?不但纵容儿子作恶,诓骗我家小姐,还任由她郁郁而终!”
在见到孟怀安之后,含笑狠狠哭了一场,两人一交流,很多事便有了细节。
“在那之后,更是无视我家小姐的血脉。安少爷自从生下来起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不让序齿,不给读书,甚至连日用都被克扣,还让一个恶仆盯着他、苛待他!我想问问侯夫人,侯府便是如此没规没矩的么?”
甄兮虽看不到,却可以清楚地听到含笑那恰到好处的音量。她仿佛看到一个英雄,站在敌人面前挥斥方遒,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忽然想到,青儿其实跟含笑有点像,如果她不是一介难以捉摸的幽魂,青儿或许会为了护主而像含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