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诚眼角发红,道:“没什么,奴婢卑贱之身,不值得皇上金口动问。”
朱英榕都看见了,怎会就此放过,追问起来,木诚似撑不住般,膝盖一软,重新跌跪在地道:“总是奴婢自己没眼色,不中首领太监的意。皇上奴婢不是告别人的状,只是没想到皇上还记得奴婢,奴婢就斗胆求一句,让奴婢重新伺候在皇上身边罢,无论做什么差事,奴婢都绝无二话!”
朱英榕看着他面上的伤痕,心里又可怜他,又觉得为难:“朕倒是想答应你,但叫先生们知道,恐怕不成——”
把这样的人调回身边,内阁学士们知道肯定要劝谏的。
木诚以头叩地,只是苦求,又捋起衣袖,露出手臂上被木棍抽打暴起的肿痕,朱英榕动容,灵机一动道:“这样,朕身边不便留你,你到咸熙宫去,太后和蔼宽仁,必不会再有人这样对你。”
木诚怔了一怔,见朱英榕扭头去向窗外张望——属官们还在等着拥他回去,他不好在此耽搁太久。
木诚俯下身去:“奴婢多谢皇上。”
朱英榕觉得此事已处理好,就点点头,领人出去了。
浩荡的人马离开,木诚没有再管那个木桶,而是躲到门边去看着一行人远去,他的目光长久地停在其中一个青色背影上。即使时日过去这么久,即使他都没见到他的正脸,他仍然略一找寻就找准了——
天子身边那么年轻的近臣,毕竟没几个。
“喂,看什么呢,你可如愿了?”一个中年内侍从殿后跑过来,问他。
木诚一下回神,望向那内侍,低眉顺眼地道:“多谢公公提携,皇上一片仁德,虽不便收下奴婢,已答应了将奴婢调到咸熙宫去。”
“咸熙宫——太后娘娘的地方,那也不错,如今满宫里谁不知道,皇上孝顺得很,天天都去陪着太后用晚膳。”中年内侍点了点头,又摆手,“不用谢我,我哪有这本事提携你?你要谢,该谢侯爷,替你费尽工夫打通了关节,终于叫你到皇上跟前露了个脸。”
木诚忙道:“是,奴婢有这个机缘,全凭侯爷拉拔,奴婢做牛做马,也一定报答侯爷的恩德。”
他这句话说得很诚恳,因为倘若没人帮忙,即使同在一座皇宫之中,他也根本找不到机会近朱英榕的身。那位侯爷使钱买通了宝钞司的小头目,才将他调到这里,制造出来这个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