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也曾遗憾这样一个“完美”的人有这样一个无可奈何的缺憾,但经过与他相处,他才明白一件事。

或许鬼谷后卿这人真如世人所描述的那般,狼子野心手段残忍,但这也算是个真小人,坏都坏在明处,而相伯先生却是不然,他的“狠”是刻在骨子里的。

有时候他会恍然一下,毕竟是从同一个地方教育出来的,哪怕两人性格迥然不同,但其掠夺、利益取舍的本质却也早已深入骨髓。

他用一副苍白又虚弱的病躯、一脸悲悯似不忍杀生的菩萨模样,几时翻手覆云的运作,便将秦国底蕴丰厚的三大老秦门阀内上千口人一夜抄杀,之前明里暗里拥护着赢虔的官员亦遭受了不同的暗杀、意外,无一侥幸存活,他便这样没有给赢稷的登基留下一丝可能会死灰复然的余烬,将所有的威胁跟可能的威胁都一并连根拨起。

这些人中或多、或少都与他跟赢稷有着血亲关系,或是以往见面便招手玩笑的熟人,或是一块儿读书打闹的发小,或是父辈的熟悉的叔伯长辈……

这些人有多少是无辜,有多少是隐藏着祸心,却端着被冤枉的面孔朝他们求饶的人,一时片刻他们都难以分辨跟决断。

他们下不去手,但相伯荀惑却无半分顾忌。

待他知晓此事时,便一路狂奔至城郊的雀阕楼下,当他看着湖旁那由尸体堆成的小山,血水一直由地面蔓延敞流至河面,刚巧晚霞亦似火,他只觉眼睛内的整个视夜都染红了。

他喉中呜咽一声,便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忽然难受地流下泪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他与这些人的感情也谈不上多深,只是忽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悲伤。

当时相伯荀惑是怎么讲的?

稽婴深刻地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