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摇头,“母后,才不会有什么‘一举两得’。”
“玉成如今还小,生在你我保护下,从没见过前朝后宫的阴暗。若朕册立玉成为太子,以后他就不光是‘元和帝的长子’而是‘大周太子’。那时候聚集在玉成身边的人,上至朝堂公卿,下到仆从宫妇,谁看到他都只会存了利用的心思。谁也抵抗不了‘从龙之功’的诱惑。”
“你担心玉成以后会夺权?”
崔太后担忧不已,孙子虽然好,但儿子才是她的心头宝。如果为了孙子让神龙现在就开始承受危险,崔太后是不会做这份赔本买卖的。
神龙摇头,安抚崔太后,柔声解释,“母后,朕担心都不是这个。”
他忍不住露出个分外柔和的笑容,“其实,若是玉成自己懂得权利的好处,知道做皇帝后需要承担多少责任,他愿意来抢,朕早些给他也无妨。”
“那你担心的是什么?”
“母后,‘是太子’和‘想要做太子’是两回事。玉成现在太小了,他不懂得其中的分别。在他还不懂的时候把太子位给了玉成,等于从小和外面那群居心叵测的人一起蒙住玉成的眼睛,让他只能看到外人想让他看到的、听到外人专门说给他听的、去做争权夺利的人想要借他的全是夺取的。这不是在疼爱玉成,是把他往悬崖边上逼迫——母后不妨想一想,便是有嫡长继承的法则,又有多少太子能安安稳稳登基。”神龙露出个疲惫的神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朕要护着他长大,在此之前,由朕来做为玉成遮风避雨的大树,他只要安心成长就好了。”
无论如何,玉成都只会是“元和帝”唯一的儿子,那么他是不是“太子”,区别只在一个名分上,而这个名分对玉成百害而无一利,又何必着急呢。
典籍不像崔太后那么容易说服,他几次三番入宫催促神龙册立宇成为太子,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现在根本不是暴露穆怀渊和神龙有情的时候,更是因为除了“疼爱幼子”之外,找不到更加合理的理由再推脱。
典籍以为神龙挺不下去的时候会挑几个女人进宫供着,但他发现元和帝比他想象中的还舍得对自己下狠手……
近些日子,一到歇晌的时候,太医署的院判和副院判就会被元和帝身边内侍神神秘秘的接走,到了午休结束的时候再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送回来。每次有人向院判和副院判问起是不是宫中哪位贵人交了好运,院判和副院判就摆出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摇头叹气,偏偏再问几句,他们又什么都不肯说了,闹得好事者越是打听不出来真实消息越抓心挠肝的想知道真相。
得到风声的朝臣不由得怀疑起是不是元和帝本人身体有恙,可仰头看一眼元和帝那白里透红的皮肤,再听一听元和帝中气十足的声音,他们怎么看都瞧不出元和帝哪里像是“有恙”。
朝臣们只要压下心中猜疑,只当是元和帝新进爱好是学习医术,在朝堂上继续对元和帝穷追猛打,非逼着要让元和帝立后。
元和帝每次都露出心动的神情,再绷紧脸色狠狠拒绝朝臣,如此三五次之后,朝臣们越发怀疑了。
终于有一天,他们听说,元和帝还是太子时候就跟了他的宫女子再被宣召侍寝后,第二天回去抱着被子哭了一夜,再一查,对方的“寝”根本没侍成功。
朝臣们顿时宛如嗅到血腥味儿的鲨鱼,立刻找寻了千万种办法给宫妃递了消息,只要她肯说处元和帝为何不肯娶妻纳美,他们便给宫妃送去几千两黄金做给酬谢——宫妃小门小户的出身,朝臣早就打听清楚了,他们相信宫妃拒绝不了这笔天降横财。
果然,在价格一提再提之后,工费终于悄悄送了句话出来,说元和帝这么些年能够守身如玉不是品德高尚,而是被先帝之死吓坏了,给先帝守灵回来之后,无论如何都“不行了”。
哎呀呀,难怪了!
朝臣们先觉得匪夷所思,等翻来覆去琢磨之后,又觉得这个最不可能的理由大概就是真相了。
若不是“不行”了,元和帝怎么可能守孝三年多、出孝一年,从来不于女子亲近?便是他心里忍耐得住,年轻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朝臣们转过头来想起之前为了劝说元和帝娶妻,几次三番强调玉成公子其母地位地位,与元和帝交往渠道也不高尚,不堪为太子的话,恨不得打死当初胡乱喷人的自己。
元和帝已经在积极主动的治疗身上疾病了,他这样的态度摆明了是不希望臣子们知道身上到底有什么问题,臣子们自然也不敢拿着这个问题直接去问元和帝。
来回折腾太医院院判和副院判好几个月之后,鼓噪着立后奏章一夜之间将至最低,神龙总算摆脱每天看车轱辘话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