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短暂的安静过后,殿中群臣炸了锅,不管是看戏党还是侯玄演的亲信,都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随着户部侍郎沈应文扑出来高声反对,大批的文臣纷纷出班,言辞激烈如同砸了他家祖坟。景祐小皇帝经常早朝,哪里见过这么热闹的局面,乐的张牙舞爪。
侯玄演暗暗摇头,这些鸟人已经忘却了儒学本来的面目和真谛,将这种学问和处事法则当成了宗教。不论是什么学说,一旦开始神话某个人或者某个家族的时候,它原本的内核就发生了变化,开始迅速地腐朽起来。
在奉天殿庙堂中央,侯玄演一跺脚,顿时安静下来。
“湖广战事紧急,我没空在这里和你们争辩。此事就这么说定了,孔府满门已经押到金陵,秋后问斩,斩于闹市!”说完迈步走出大殿,亲卫紧紧跟随,出了紫禁城,直奔城外的江宁渡,准备从武昌入湖广。
大殿中比刚才还静,越国公久不回朝,朝中官员已经忘记了他当初是多么的跋扈。再次见识到这种更上一层楼的独断专行,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侯玄演无心跟他们扯皮,荆襄战事紧急,跟这群中毒已深的腐儒争辩没有丝毫用处。
越国公离京之后的第三天,南京闹市口人山人海,无数人涌上街头,还有从浙江、江西、湖广等地赶来的人。
徐元宝紧张兮兮地守在外面,在他旁边是一正在饮茶的洪一浊。金陵守军严阵以待,潜象营的探子也在周围注意着局势。
刑部大牢中,差官一一问过了姓名、籍贯、年龄,这叫验明正身,是开刀问斩前的步骤,尽人皆知。孔家三十几口这才知道大限已到,人人惨戚戚的,再没有往日高人一等的傲慢。孔胤植哪里想的到,他衍圣公的名号竟然唬不了人了,自家事自家知,出了这个所谓的圣人后裔的名号,他再也没有第二个可以依仗的事了。想到这些年胜似神仙的衍圣公的生活,他的心中万般留恋不舍,都化作对血染刀头的恐惧。竟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面色苍白的几十个细皮嫩肉的孔府嫡系被推到菜市口,人群顿时惊叹起来。他们背后的牌子上,清楚明白地写着各自的身份。
本来有资格前来监斩的,都是朝中的德高望重的一品大员,但是这些人虽然不肯明目张胆地为孔家求情,但是也没有人愿意前来监斩。马士英倒是乐得前来,但是他的身份敏感,近来又多传宫外大马,宫内小马,两马并槽,食民脂膏的传言。于是前来监斩这么一个万众瞩目的活儿,就落到了礼部侍郎秦牧云身上。
秦牧云本来就是北伐军大兵出身,对孔家毫无敬畏之心,见到这么大的场面,不禁得意洋洋。板着脸仰头看到正午已到,便从锡笔架上提起朱笔,在斩字牌上一勾,大喝一声:“时辰已到,斩!”
三十几颗人头同时落地,一时间哭声震天,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吵嚷声。南京的菜市口,第一次这么热闹,就算是当年扬州处决多铎,都不如今天的场面大。
这一天,举国各地有不少读书人悬梁自尽,但是闹事的却寥寥无几。
在南京的闹市斩首圣人后裔,一斩就是满门,这样的事引起的轰动远远没有预想中的大。以往的时候,做官的出身几乎都是读书人,他们也就掌握了所有的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