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琅摇了摇头,说道:“郑芝龙靠海起家,肯定不会抛却自己的老本,让他弃海是万万不可能的。但是郑芝龙早年经营东番岛,在岛上根基深厚,后来投奔朝廷才舍弃。崇祯元年,闽南遭大旱,饥民甚众。郑芝龙招纳漳、泉灾民数万人,人给银三两,三人给牛一头,用海船把难民运到东番岛垦荒定居。可以说岛上的汉民,视他为再生父母,红毛番如今占据东番岛,这些人是郑芝龙的手下败将。天启七年,郑芝龙就曾经将红毛番打得丢盔弃甲,如今他在福建经营这么多年,实力大增,红毛番更加不是他的对手。国公,我们一定要提防此人穷途末路,逃到东番岛上去,继续为祸东南沿海。”
东番岛就是台湾岛,此时还在荷兰人手里,但是施琅语气中笃定,只要郑芝龙想要,荷兰人根本挡不住他。侯玄演不禁陷入沉思,真要是出现这种情况,这个郑芝龙又将恶心自己一段时间。不过倒是也有好处,他逃到了台湾岛,就相当于退出了神州逐鹿的舞台。解决了这个大刺头,长江以南还真没有敢不老实的人了,到时候兴师北伐将再无后顾之忧。
老子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果然很有道理。侯玄演斟酌再三,叹了口气说道:“我的水师被他封在吴淞江所,等闲奈何不得他,这厮若是真的想要退到东番,我们也只能徐徐图之。”
其是侯玄演的松江水师也不弱了,但是侯玄演一向把他们看得太过宝贵了。稍有损失就紧张万分地让水师暂避,这种中国家长式的保护,让松江水师从上到下十分憋屈的同时,也造成了松江水师很弱小的假象。其实侯玄演是关心则乱,集江浙之财力,供养两年而成的水师,怎么可能不堪一击。刚刚占据江浙的时候,侯玄演就勒紧了裤腰带,省吃俭用。白花花的银子,从苏州官道,源源不断地运抵松江府。张名振和姚一耀俱是一时豪杰,一个练兵一个种田,相得益彰。更有龚自方这个财神爷,源源不断地提供不用上缴的经费。水师其实是人才济济,从硬件到软件全部没有问题。
施琅却和侯玄演的视角不同,他当初率兵逼近松江,在吴淞被松江水师挡住,再难前进一步。他皱眉说道:“国公,松江水师战力很是强悍,为何一直守在吴淞江所,不肯出来迎敌?下官曾经和他们交过手,以他们的战力,就算不能与郑芝龙在海上一决雌雄,但也只是稍逊一筹。只要开出海来,郑芝龙未必敢轻举妄动的。”
侯玄演楞了一下,就像是个自以为孩子很笨,但是却被人一统猛夸的家长。心中既有惴惴不安的不信,也有着一丝丝的期盼和窃喜。
“我的水师,这么厉害么,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第三百一十一章 我有一个梦想
泉州,一处九进九出的大宅院内,郑氏残存的重要人物齐聚一堂。
郑芝龙先是痛斥了郑森和李成栋,然后将留守福建的手下挨个臭骂一边。他在两广打得风生水起,依靠巨大的财力物力和武器优势,将凶名赫赫的湘兵营死死压制在肇庆府。没成想正在志得意满的时候,老巢传来噩耗,福州竟然都丢了。
被训的官员们表面上唯唯诺诺,心中没有一个服气的。若不是郑芝龙不肯放弃两广,犹疑不定,浙兵入闽都一个月了,他还抱着侥幸不肯撤兵,福州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丢了。
郑渡是三个统帅之一,自然也挨了一顿臭骂,但是他并没有像大哥一样低着头自顾羞惭。郑二公子站出来,抱拳道:“父亲,如今大势已去,我等虽然有罪,但是就算把我们全杀光,也换不回福州了。”
郑芝龙气的吹胡子瞪眼:“怎么,你小子不服?”
“父亲大人教训儿子,儿子当然心服口服。但是眼下大敌当前,我们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应付想在的局面啊。就算您要砍儿子的头,也要等到咱们郑家的危机解除了才好。”郑渡一番话说到了郑芝龙的心里,他冷哼一声,道:“你有什么办法?”
“侯玄演势大,咱们的唯一优势就是水师,侯玄演先前被我们的水师扼住咽喉,恨得他亲自前来,足见水师对他的威胁。不如派兵前去讲和,我们的水师不再锁海,换来这六个州府不被他攻击。咱们郑家以六府此为根基,徐徐图之,等待满清南下,咱们趁机再夺回福州。”郑渡侃侃而谈,时不时还要冷眼瞥一下自己的大哥。郑森脸色阴郁,一言不发。
反倒是郑芝龙频频点头,拈着胡子说道:“你小子这番话还算有点道理,就是不知道侯玄演那厮,会不会同意和我们将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