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玄演随手拨弄着火堆,保持火堆的空气流动,防止火焰熄灭。龚老三还是死死地盯着他,即使看不到,侯玄演也能感受到那仿佛实质的眼光。
“说话啊,侯玄演,你答应过的,对么?”
深深的无力感,袭上侯玄演的心头,如今不是明末,更确切的说,如今应该叫清初。一个绵延一百七十年国祚的异族王朝,刚刚起步。带大家回嘉定,难道做顺民去么?
“过了前面的小镇,就到了绍兴,咱们暂时安全了。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再往前、再往前、越往南面,大家越安全。”侯玄演并不回答他,反而自言自语起来。
龚老三突然站起身来,瘦小的身躯爆发出难得的能量。他跳起来将侯玄演一晚上都在维持的火堆一脚踩灭,烧红的木炭溅到四周,高声嘶吼道:“侯玄演!你答应过吴老头,你答应过我们,你要报仇的,对不对?越往南,越往南!越往南仇人离我们越远,你就知道逃!”
大雄宝殿内回音很响,再加上深夜雷声过后的寂静,嘉定的乡兵们睡得也不死。一时间无数双眼睛,盯着侯玄演,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未尝没有轻生和家人团聚的想法。只是因为侯玄演带他们走的时候,信了他的“仙人抚顶”的鬼话。
“我们到了南边,依靠唐王,借住朝廷的力量,才能打回来。难道我要带着你们两千个人,去跟李成栋拼命么?”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侯玄演的话也有道理,他们十万人都打不过,两千岂不是以卵击石。
龚老三冷静了下来,其实他也知道,尽管侯玄演答应过,但是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的。局势就是这样令人绝望,但是他全家的血仇,像一只阴毒的噬心虫,时刻啃噬着他的内心。白天行军还好,一到了夜里,就再难控制。
“玄演,是三叔不好,你别怪三叔”
突然一阵急促的狗吠声,停止了殿里的争吵,徐元宝一个鲤鱼打挺窜了起来,出去一看正是自己的爱犬,正在对着山门外狂吠不止。
侯玄演拨开人群,爬到宝殿旁边的钟鼓楼上,一道闪电划过,借着着霎那的光明,侯玄演看清了山门下的情况。
一阵冷飕飕的凉意直灌后脑勺,山门外密密麻麻的人马,正在往这里围来。
这样的雨天,普通清兵不会这么不顾一切地追来,难道是李成栋的人?
“敌袭!敌袭!都给老子起来!”除了大雄宝殿的人被侯玄演和龚老三吵醒,还有两处殿内的乡兵,未必能听到自己的呼喊。侯玄演顿时心急如焚,吩咐左右叫醒同伴。
这一次着实凶险万分,若不是自己和龚老三争吵,可能稀里糊涂就被别人包圆了。想到这里,侯玄演冷汗直流。